晚上睡前秦贞来问尤时,这周留不留宿,尤时说这周得回家了。秦贞当时并没有说什么,尤时也没多想,只当她是一时兴起,想体验一下周末留宿生活。她今天心情很好,没陪着秦贞熬大夜,早早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满地的积雪,尤时换了双更防滑更保暖的鞋,收拾书包带到教室去。昨晚她和程刻约好了,下课一起回去,寝室在六楼,她懒得再回来爬一趟楼梯。
上午四堂课,一堂课一张卷子,生怕压榨不完仅有的一天半假期似的。
下课后,尤时把试卷一股脑塞进书包里,被程刻拦下。“好学生就这样放试卷的?”程刻指着她一团乱的试卷。
尤时理直气壮:“回家不一样得拿出来嘛。”
程刻叹气,看顽皮孩子一样看她,帮她把试卷整理好,折起的边角压平,才放回她书包里。尤时笑眯眯地看他,朝他鞠了一小躬:“谢谢程叔叔!”
程刻揪起她就走。
两人一起背着包出门,尤时今天多添了一条毛线围巾,棕色的,和脚下毛茸茸的靴子一个色系。走到一楼,四下无人,程刻忍不住抓起她的围巾晃了晃,她有一半脸埋在围巾里,一双湛黑的眼看着他。程刻被她看得心痒痒,走快两步,到她前面来,给她的围巾打了个结。
尤时整个口鼻被闷住,一边要解开一边追着他打,路太滑,尤时一个没稳住,直接坐到了地上。她衣服穿得很厚,行动笨拙,一个松松垮垮的结费好大劲都解不开,现在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真就蠢极了。
尤时恼羞成怒,朝他吼:“呀!”
程刻笑弯了腰,看她终于笨手笨脚地把围巾解开,红着脸喊:“还不来拉我一把!”
他走过去,弓着腰向她伸手,不料猝不及防被她算了一计,他完全没有防备,被她拉着摔到了雪地上。
尤时一脸计谋得逞的笑意,漾在她白皙的肉脸上,她的眼睛灵动明媚,好像在说“看你还敢不敢整我”。程刻痒了半天的手这时没克制住,他半跪起来,冰冷的手捏住她脸颊。
他们出来得晚,这会儿楼下已经没几个行人了,白茫茫的景色里,他们缩小成不起眼的两粒。程刻掐着她的脸颊,看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垂下眼,不敢再细看。
“很冰啊!”尤时打掉他的手,撑在地上站了起来。
程刻在原地怔了一会儿,为自己方才的鬼迷心窍感到惊讶——
那一刻他居然,想亲她。
“走不走啊?回家打游戏了。”
尤时在前头喊他,他站起身。她穿得多,走得也慢,被程刻叁两步追赶上。
……
尤时没想到这趟回家又赶上了一家人都在的时候,开心的是姥姥也来了。姥姥原本在逗小孩儿玩,听到开门的动静便抬起头,熟稔地唤她:“诶,妞妞回来啦。”
尤时放下书包,过去抱住满头白发的老人,语气激动:“姥姥!您怎么来了?”
姥姥的手一如既往,温暖且有力量,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轻拍她的背。
“小没良心的,你不来看姥姥,姥姥还不能来看你了呗。”
尤时红了眼,坐下来缠着姥姥要吃橘子。姥姥一边笑话她“多大的人了还不会自己动手”,一边给她剥橘子去皮。
和弟弟一样,因为父母工作忙,尤时从小生活在姥姥姥爷身边,直到上小学才回家去,寒暑假也是在姥姥姥爷家度过,姥爷前几年走后,姥姥搬去了和舅舅家一起生活。
从那之后尤时极少会去那边,母亲说那不是姥姥家,她不好随便去。弟弟上幼儿园后母亲却把弟弟送了过去,尤时过年过节去过几次,舅舅对她与对弟弟的态度截然不同,她觉得不自在,所以去得更少。
她上学忙,也怕姥姥有了新外孙,顾不来她,只偶尔和姥姥通电话,哽咽着说想念,姥姥总会笑着说,“我们妞妞要读书挣大钱让姥享福的,姥姥等着呢”。
她受过很多委屈,只有见到姥姥的时候觉得自己在这世上有人爱。
母亲从厨房里出来,一边擦手一边说着:“啧,我说妈啊,您别老惯着她。她都多大了,应该她伺候您。”
姥姥笑眯了眼,皱纹在脸上折出很深的折痕,温柔又慈爱。“我们家妞妞我当然得惯着。”
母亲哑然。
尤时反而笑得开心,头一回觉得回家是一件幸福的事,也只有在姥姥面前,她才能稍微放纵一点。
父亲与人谈完事情,从房里出来,一家人吃了一顿午饭。饭后尤时自觉去洗碗,母亲哄弟弟午睡去了,姥姥站在旁边陪她聊天。
尤时往打湿的洗碗布上挤着洗洁精,搓两下搓出泡沫,看一眼身旁的老人,道:“姥姥您困不困啊?去我房里睡会儿吧。”
“不困,姥姥也就陪你待这么会儿就赶姥姥了?”
“没有!我是怕您累,要不您坐着等我,我很快就洗完。”
“不急不急,诶……”老人帮她把衣服往腰后收紧,责怪道:“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