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和失望堆积在一起,他们发生了恋爱以来的第一次争吵。
程刻看着他面前的女孩儿,只觉得束手无策。
家里头疼的一切都让他心力交瘁着。放假的两周里,他甚至没有一天属于自己的时间。程馨接受了心理疏导,他需要隔叁差五陪程馨去找心理师——接受和释怀始终是两码事。这两个月以来,程馨有极端的抑郁情绪,表现在食欲和睡眠方面,工作又不能停下来,只是更多留在本市办公。她开始暴瘦,凹陷的眼下挂着两片重重的黑青,与之对应的是她骤降的食欲。
程晖许久不出现,程刻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了。再次见到程晖是在程刻高叁开学前一晚,和程晖一起出现的还有程镌在城南见过的那个陌生女人。
程家有两辆车,都是前两年淘汰掉旧车后买的,那个陌生女人打上了车的主意,怂恿程晖把程馨在开的那辆车拿回来。从前他们夫妻共同财产并没有划分太细,买房的时候浓情蜜意,当时程馨的收入比程晖还要高,房子直接填的是程馨的名字。车子一人一辆,用的是共同存款。
而现在,程晖却要拿回去。
全程都是那个女人在说,程晖拉着那个女人,没拉动,两个女人的战争一触即发。
“房子都给你了,我们把车拿回来怎么了?”
程馨额上的青筋突突跳,气血上涌,她大声道:“这么有物主意识还犯得着抢别人丈夫吗?我无欲与你纠缠,男人出轨是男人的错,可你知叁当叁,还跑到我跟前来耀武扬威,你就是不要脸!”
“请你们滚出我的家!”
动静引来对门邻居的观望,程馨被那女人推倒在地,程刻忍耐到了极限,将那两人赶出去,推搡间被那女人的长指甲在额头划了一道。
程刻关门前,冷冷对程晖说:“我是真没想到,你是这种孬种。”
程晖无奈:“阿刻,我毕竟是你爸爸。”
程刻要笑不笑的:“等我明年成年,你连监护人都不是了。”
……
尤时手里拿着棉签,捏紧又放松,轻声说:“我还以为,我们对彼此是不同的。可现在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程刻一怔,他双眼低垂,长长的睫毛盖不住眼下的乌青。
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事实上,这几个月以来他的脑子都像一团糊浆,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偏偏他需要在所有人面前保持冷静清醒,却在看到程馨下滑式的身心状态后陷入迷茫。
程刻拧着眉,额头上刚消毒过的地方传来微微的刺痛感。他一语不发,尤时在这样的沉默中心渐渐沉入谷底。
“算了。”尤时觉得没劲极了,她收回手,准备起身离开。
“我不想给你添堵,尤时。”他突然说。
尤时顿住,她心情复杂,说话也不受控制,故意去曲解他的意思:“可我什么都和你说。难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吗?”
她并不擅长与人争论,稍微说话大点声就脸红眼睛红。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刻感到无力,他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匮乏的语言表达,也痛恨自己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她眼泪快要掉下来,声音低而又低:“……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程刻,程刻。”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俩,时间一分一秒凌迟着他们,直到有人推门进来打破了这份沉寂。
尤时站起来,迅速低下头掩盖自己通红的眼睛,直到门口传来陌生女孩的声音。
“原来有人在啊。不好意思,我以为忘记关灯了,过来看看。”
尤时抬眼,看到一张不算陌生的脸,是之前在校门口遇到的隔壁班的女生。上学期的期末考,她的名字在年级榜上——梁初。
梁初说着话,目光却落在程刻身上,几乎不加掩饰。尤时重新低下头,迅速整理好东西离开。
没人回答,梁初并不急着走,始终站在门口,望着明显气氛怪异的一男一女。尤时走到门口的时候,梁初撑着腰堵在门口,好奇道:“你们……不一起走?”
尤时被迫停下,清冷的目光看着她。
“原来你们不是情侣啊。”
“不是。”尤时侧身走出去。
……
秋天来的时候,他们的关系也如这个秋季般萧瑟。学习时间紧凑,尤时很少再往省会跑,冬天来临之前,弟弟终于找到了骨髓捐赠者。
尤时又去了一趟。这一趟没有和姥姥一起,老人家最近身体不适,避免老人舟车劳顿又焦灼难眠,大家劝了好几回才把她劝住。
当时已经是十一月,教室的高考倒计时在不停翻页。她在省会呆了叁天,幸好手术很顺利,尤时松下一口气,晚上和母亲一起睡在陪护病房。
她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和母亲睡在一起过了。母女俩难得谈心,聊了弟弟的病情,聊姥姥最近的身体,也聊父亲最近的工作。等弟弟恢复好,他们便会搬回家去,房子不再续租。母亲告诉她,为了给弟弟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