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露第二天一早就被女王派来的人叫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伊昂娜有些担心她会被埃莉诺拉为难,毕竟埃莉诺拉一向对她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但她知道,自己如果前去求情,只会让女王更加怒火中烧。于是她只能待在自己的寝宫,让鲁佩出去打听消息。
今天的天气很好,鲁佩走之前将她的躺椅搬到了花园,靠着高墙放下,让伊昂娜躺在上面晒太阳。轮椅还没有从女王那里拿回来,不知道女王拿去做什么了,于是鲁佩只好再叁嘱咐伊昂娜等自己回来。
等鲁佩离开后,伊昂娜便在深秋难得的暖阳下捧着一本书慢慢翻看。女王在花园四周埋下了魔法石,她亲手栽种的白玫瑰四季盛开,此刻正亲昵地压在伊昂娜无法移动的双腿上。
伊昂娜看的是《烈焰教义》,正如其名,是烈焰神殿所整理的教义,用以传播女神的教诲。她对这本书的内容早已烂熟于心,书页也因为翻看太多次而卷起了边角。
但她仍然习惯时不时将它拿出阅读,不为别的,只为了将那些字句深深刻入心底,好让这些绝对正确的真理说服她的理智,好让自己更好地扮演塞格的公主这一角色。
“——神说,姊妹之间的亲爱是祂所允许的。因为纯粹的血统是值得尊敬的,相近血脉所孕育的孩子将会受到祂的祝福。而拒绝自己姊妹求欢的人是无福的,因为……”
伊昂娜白皙的指尖轻轻滑过那些齐整的字句,轻声将那些神谕念出。柯露小的时候非常喜欢粘着伊昂娜,伏在她的膝上听柔柔地她念书,那对柯露来说是一种享受。埃莉诺拉对柯露非常严厉,但同时又非常冷漠,无论那些贵族如何对小柯露冷嘲热讽,只要不会损害王室的颜面,埃莉诺拉只会视而不见。伊昂娜那时最大的活动范围也不过是寝宫到埃莉诺拉的房间,对此束手无策。她只能在小柯露偶尔被允许探望自己时让她来自己身边,温柔地抚摸她的红发,为她念一下午的故事。
伊昂娜念到姊妹这一节,竟不由得有些出神。
——但那并非是因为“爱情”。她对自己的姊妹不抱有任何超越亲情的感情,她只是单纯地在沉思。
正在此时,她听见右手边的高墙之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叮当作响的盔甲碰撞声。伊昂娜的寝宫非常偏僻,又有女王禁止侍女靠近的命令在,因此除去女王偶尔派人来请伊昂娜,几乎没有人会经过。
伊昂娜沉默地侧耳倾听了片刻,但脚步声并没有在此终止,而是从左至右慢慢走远了。她重新低下头,继续阅读下一章节。
“——神说,不可为爱情所腐蚀。神圣之焰曾将高天燃着,而爱情是尘世的烈焰,将会燃尽一切。在短暂的激情之后,终究归于虚无。”
她在这里短暂地停顿,却听见刚才听到过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从右至左离开了。伊昂娜有些疑惑,于是耐心地等了等,果然没多久又听见脚步声折返。
伊昂娜低着头,轻轻翻过一页,然后开口说:“您——”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两人只隔着一堵墙,对面的人显然是听见了,停在了原地。
“您迷路了吗?”
对面的人似乎被吓了一跳,语气有些惊讶:“啊!您……您好!我走了许久都没有看见人……我还以为这里没有人呢。”
接着她的语气变得有些羞赧,掩饰似的傻笑了几声:“哈哈哈,我的确……的确是迷路了。但、但您别怕,我并不是什么坏人。我是王家骑士团的骑士,您是……您是这里的侍女吗?”
她的嗓音很温柔,带着一点点性感的沙哑,听上去应当有二十四五岁,但说话的语气还残留着一种青涩的雀跃。
难道王家骑士团的骑士,都容易迷路吗?伊昂娜想起昨夜花园内见到的那位团长,心中不由得有些警惕。
“我是……”她的声音有一瞬间低下去,仿佛在为自己的谎言而羞耻,但很快又恢复成了柔和,“我是这里修剪花枝的侍女,骑士大人。”
墙那边的骑士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反而关心起了伊昂娜:“我看这里什么人也没有……为什么只有您一个人在这里侍弄花草?您一个人,未免有些危险。”
“因为我是有罪的,骑士大人。”伊昂娜平和地回答,“我是被流放在此的罪人。所以我孤身一人。”
迷路的骑士没有回话,过了一会儿,她才磕磕绊绊地开口:“我……我很抱歉……我不知道……请、请您原谅我!”
说道最后,伊昂娜听见一阵盔甲的磕碰声,似乎是那位骑士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伊昂娜反而有些惊讶,她几乎——不,她从未在这烈火与鲜血铸就的强权之国见过这样木讷而青涩的骑士。但这样不加掩饰的赤诚却触动了她的心,令她想起往事。
于是她的语气也从和善变得温柔,仿佛连那位素未谋面的骑士也蒙上了回忆的薄纱,她说:“您何必道歉?这境遇并非是您所造就——骑士大人,您是要去哪里?”
“啊!”骑士这才想起自己的使命,懊恼地惊呼,“糟糕!我今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