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甲板上!
徐渭熊陷入沉思,都说仙人早已抛却了人心,醉心于天道之中,可她眼前的这位,却更像一个人间之人。
“唉!”
叹息一声后,徐渭熊说道:“真武转世,我那弟弟倒是个好运道,只是哪怕我没见过,那些神神鬼鬼的请神之法,可也能猜出,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想要请下来真武,那就得用命请。
当下凤年被重伤,我父亲徐骁,必然会发兵于此,您既然不会杀死所有人,也该从上阴学宫离开了,这样做对谁都好。”
徐凤年是她亲弟弟,苏玄又对她有授道之恩,所以她只能选择劝苏玄夫妇离开上阴学宫,到时她在其中斡旋,必然能将此事消弭于无形之中。
北凉毕竟不会真的来招惹苏玄夫妇,可就怕到时,再出现些什么脑子一热的事情,再惹到了这位主,闹出什么乱子来便宜了离阳那边。
莫山山听后,习惯性的看向了苏玄,在家里小事,苏玄得听她的,可像这样的事情,她听苏玄的。
苏玄看着他家山山的目光,看向了正捏着快子夹菜的徐渭熊,说道:“你亲弟弟是徐凤年吗?还是说你已经忘记了,西垒壁上被人绑在马上活活拖死的亲人。”
“我知道过很多名将,有人封狼居胥,有人一人可灭一国,兵者诡道也,可两军对垒,以对方主将妻女为要挟,从古至今尚不见史载。”
无论是点兵多多益善的韩信,亦或是千军万马避白袍的陈庆之,就连那要将刘老太爷煮成一锅羹的西楚霸王,最后也没有那般去做!
两军对垒,以手无寸铁的百姓相要挟,有谁做过,不用多说。
西垒壁一战,两军对垒,战况之惨烈,寥寥几句无以复加,可将对方主将妻女祸祸拖死,只为乱其心的法子,实在是超出了他的道德下限。
徐渭熊面色凝重,似是在回忆当年的情景,可那段记忆有些太过久远,她甚至已经记不清楚她父母的相貌来。
莫山山看着留下两行清泪的徐渭熊,拿起了一张神符,对着徐渭熊额头轻轻一点,她说道:“一梦百年,她会全部记起来,只是我还是想不清楚,你为何要这么做?让她记起来那些事情,不过是让她重新经历一遍痛苦而已。”
苏玄看着陷入一梦百年的徐渭熊,说道:“我只是觉得,徐渭熊或者说是叶渭熊,应该知道真相,而不是成为一个,要为别人挡刀的死士,她毕竟拿了我的道书,承道书之因,自该有一番机缘。”
灭国之仇,杀父之仇,杀母之仇,杀姐之仇。国仇家恨,这是问心局,问徐渭熊之心。
而陷入回忆的徐渭熊,已然回到了当年金戈铁马的西垒壁,铁骑嘶鸣不止。
两军对垒之前,有一白袍将军,将西楚兵圣,春秋十三甲之一的兵甲叶白夔妻女,拴在了马后,在两军阵前被祸祸拖死。
唯有一个被救下来的小姑娘,在一女子怀中痛哭不已,西垒壁破,叶白夔战死于西垒壁,西楚亡了国。
一梦百年,百年一梦。
虽是弹指之间,在那道神符之下,却是已经过去数日功夫,徐渭熊游荡于记忆深处的西垒壁战场。
良久之后,徐渭熊眼角留下两行血泪,她此行本是为了凤年而来,却没想到这原来是个问心局,国仇家恨的问心局。
徐渭熊闭着眼睛,说道:“西垒壁一战,我娘和我姐姐身死于两军阵前,我父亲叶白夔兵败死于疆场,而我被徐骁带回了徐家,成为了北凉王府的二郡主,徐家对我有恩,如果先生想要以我为棋子,您恐怕是找错人了。”
她也曾恨过,可北凉王妃吴素对她很好,国战无私仇,她不恨徐骁,她狠亲手杀了她母亲的陈芝豹,也恨挑起了这场春秋乱战的黄三甲。
可春秋之后天下承平,她不愿意这人间再次陷入战乱之中,何况打小凤年就与她关系最亲。
苏玄了徐渭熊都这番话后,放下了手中快子,说道:“不愧是上阴学宫的才女,国仇家恨的问心局,你也能从容应对,可昨夜我夜观天象贪狼星动,大战将起,你身为上阴学子,又该作何选择!”
问心局,既然他用了问心之局,那就说明这位西楚兵圣叶白夔的亲女儿,心中依旧存有恨意,否则也不会留下两行血泪。
徐渭熊说道:“哼,问心局!不过还是得谢谢你,若非苏夫人的这张神符,我怕是这辈子,也记不清我娘还有我姐的相貌了。”
爹娘姐姐惨死,不该有恨?
不久后,徐渭熊睁开了双眼,施然走到船舷处,纵身一跃落入来时的那艘小船上,只是与来时的意气风发不同,往回走的徐渭熊明显要憔悴得许多。
甲板上莫山山,将杯中果酒,一饮而尽,她问道:“是不是有些太过残忍了。”
她教过徐渭熊故土的符道,与徐渭熊也算得上是半个手帕交,自然不愿意看着徐渭熊,陷入这般痛苦之中。
苏玄将盘中美食一扫而空后,说道:“真相总是很残忍,若没有那场春秋乱战,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