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芸道:“哦?照东郭公子来看,这议和条款是为联姻用的?分割的疆土是昊帝的聘礼?”
东郭无名道:“是,也不全是。”
鄢芸道:“愿闻其详。”
东郭无名道:“议和,是为了苍生和社稷,为了天下统一。只有定下婚约,将来才能统一。除非……”
江如蓝急问:“除非什么?”
东郭无名盯紧了鄢芸,缓缓道:“除非月皇不在乎苍生和社稷,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夺皇位!”
鄢芸断然否认道:“当然不是!”
这个罪名可不能认。
东郭无名道:“那鄢大人也认为该定婚约了?”
鄢芸很谨慎,不答反问:“谁娶,谁嫁?”
东郭无名道:“当然是昊帝娶,月皇嫁!”
“你做梦呢!”观棋猛拍桌。
“哎呀气死我了!”江如蓝指着东郭无名,悔不当初道,“早知道那会子不救你,让你淹死算了。”
姬澜薰就看见东郭无名嘴角接连抽搐几下,不由低头忍笑,暗想:“听江姑娘说话真有意思。如此严肃的谈判,就因为有她,才变得这么有趣。”
唐筠尧忙站起来,抬起双手笑呵呵地打圆场,“诸位美人别生气,有何想法只管说。谈判嘛,不都是这样。”
张谨言也低声劝观棋“冷静些”。
观棋冷笑道:“凭什么是昊帝娶,而不是月皇娶?”
江如蓝附和道:“对呀,凭什么?!”
举着小拳头冲东郭无名示威。
东郭无名扫一眼鄢芸。
鄢芸轻笑道:“东郭公子真好算计!这便是你今日的谈判目标吧?不愧是江南第二才子。本官很好奇,你哪来的信心?或者说,谁给你的信心?”
东郭无名微笑道:“自然是昊帝和月皇给的。”
鄢芸道:“此话怎讲?”
东郭无名道:“今日若签了这议和条款,五年之后必有结果。不外乎两种:其一,月皇成功推行女子科举入仕,向世人展示了她的抱负和能力。其二,失败了。无论哪种结果,月皇都应该放下心结,嫁与昊帝。”
鄢芸冷静问:“这话本官不解。若月皇失败了,放下心结嫁与昊帝还能说得通,为何成功了也要嫁?”
东郭无名犀利道:“因为她壮志已酬,而助她完成这壮志的,是昊帝。她若真心怀天下,就该放弃皇位嫁给昊帝为后,辅佐昊帝统帅天下。”
鄢芸依然冷静问:“就为了报恩,你要月皇放弃好不容易坐稳的皇位?你又怎知:等她退位后,那些人不会逼着昊帝废除女子科举入仕?那她五年的心血岂不都白费了!”
东郭无名斩截道:“不会!昊帝今日能排除万难支持月皇,不惜为她分疆裂土,将来又怎会反复?那不仅是对月皇的背信弃义,也是对天下女子的背信弃义。”
鄢芸道:“口说无凭。”
东郭无名道:“所以要签订和约。今日昊帝退让一步,将来月皇退让一步,这很公平。
鄢芸道:“本官不觉得公平。”
两人唇枪舌剑,转瞬间便对了几个回合,除唐筠尧和观棋外,其他人要跟上他们的思路尚且难,更别说插嘴了。
东郭无名道:“鄢大人,刚才在下说,除非月皇不在乎苍生和社稷,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争皇位,那这和谈便要另议。但大人斩钉截铁说不是。所以在下认为:月皇登基,是为了实现心中抱负;而这抱负,便是推行女子科举入仕。今日昊帝顶着莫大压力助她施展这抱负,将来成功,她不退位,难道还要霸占皇位,掀起又一轮纷争?”
鄢芸心微沉,但面上依然平静,反驳道:“若月皇推行女子科举入仕成功,便意味着女子同男子一样,有资格治理天下;既如此,月皇为何不能做皇帝?”
东郭无名却把问题抛回去,意味深长道:“你说呢?”
鄢芸沉默。
东郭无名见她懂了,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转向江如蓝等人解释道:“和谈要公平,双方都要有所付出。
“今日昊帝退让,割裂疆土给月皇,朝野上下还不知会掀起多大风波,只有昊帝能平息。昊帝费心费力,只为成全月皇,难道就白白付出了?此其一。
“其二,无论月皇推行女子科举入仕成功与否,文人士子对她的偏见都很难消除,至少在五年内休想根除。因此,五年后她退位嫁给昊帝,是化解矛盾、安定天下的唯一途径,若执着那把龙椅,只会再掀波澜,引发内战。
“如此,眼下昊帝又何必费心退让呢?
“若是不加定婚约这项,便是在下也没胆量在这议和条款上签字。今日这和谈不议也罢。”
观棋一呆,也懂了。
连江如蓝都听懂了,破天荒没回对,而是转着眼珠想主意。
唐筠尧自觉表现平平,没能为和谈出力,此刻,他见东郭无名已经掌控了谈判的方向,便决定推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