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世贤有点遭不住了……
他心态其实真的一直都挺好的,作为一个削球手,如果打球的时候心态不好,早就自己把自己磨叽出心脏病了。
但他依然有点遭不住了。
他虽然玩的是削球,但这场球,他是不想打fast5的,毕竟fast5变数太多了,而他觉得自己是优势方,自然希望在常规模式下取得胜利。
这时候他削过去一个球,偷瞄了一眼计时器,发现已经走到22分37秒了。
也就是说,第二个球已经打了足足一分钟了……
这么打下去,等24分钟结束,能打完两局不?
吉川大木在场边轻轻咳嗽了一嗓子,感受到一种与朱世贤不太一样的蛋蛋忧伤。
这次比赛的时间是他负责安排的,但他做梦都没想到球会打成这样,他有点担心下一场球会被严重延时。
他掏出小本本记了一下,下一站一定要增设一条规则,即便不是两个削球手比赛,回合数也绝不能超过20,后面再加个括号备注:相持球除外。
华视体育频道,草蜢被逼得开始胡说八道了。
他其实是个综合业务能力很不错的解说,最大的优点是啥都会,啥都能说,从篮球足球排球羽毛器到橄榄球冰球门球曲棍球,但凡是个圆的,就没有他不懂的。
而他最大的缺点是啥都不精通,都只能说一点点。
此刻这种长达一分钟的互相摆短,他是看不明白其中玄妙的,他只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一盘卡住了的磁带,同一个画面无限重复,无限倒带,很像是国产武侠片中一个招式重复三遍的五毛特效。
他想起了夕阳下的奔跑,那是他逝去的青春,一种复古的忧伤让他眼眶湿润,只想放空。
但他还不能沉默,因为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哦不,因为易景已经疯了,在李正直和林梓君打完近四十分钟后,开始动情的回忆起了樱直单桧这种球拍的前世今生和来龙去脉。
讲得其实很专业,只是时机不对。
所以草蜢只能强行没话找话:“好,这球削得好,朱世贤不愧是世界第一削球手啊。”
“好,这球摆得也好,好在哪里呢?好在它够短。”
“又是一个绝妙的削球,你们看这个球似乎跟上个球一模一样,其实它是不一样的,不一样在哪里呢?你们可以自己仔细观察一下,我就不说得太专业了,免得你们听不懂。”
“王超还在摆短,从场面上看王超是稍微落后的,因为他摆过去的球不够转,而朱世贤削过来的球非常转,这就造成王超没办法主动抢攻,唯有等待朱世贤犯错。”
“但是王超不知道哇,朱世贤可是很擅长抢攻的,再这样拖下去,朱世贤总能找到机会的。”
“只能说,新人面对老将,尤其是削球老将,还是很吃力啊。”
这一刻,某张牌桌前,朱泽石“啪”的把面前的牌整个倒了下来,先喊一声“清一色,自摸”,然后语气颇为严厉:“华视体育台的解说真是一茬不如一茬了,这种国际比赛,总得挑个稍微懂点的吧……这孩子,上午看完抽签后,我都替他捏一把汗,结果他表现这么好,能打出这么老辣的球来,连我都忍不住想赞一声绝了,怎么在解说嘴里就变成大劣了?”
秦华昌斜睨着他:“差不多了啊老朱,没看老何嘴巴都裂到耳朵后面去了吗?你再夸下去我怕他会现场飘起来。”
何敬平已经快绷不住了,却还强忍着,一本正经道:“你们说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真要拖到fast5去吗?”
他聊技术还凑合,聊人心是真不行,眼看王超此刻这打法摆明了就是在跟朱世贤比耐性,就有些看不懂,不得不求助于眼前这三个人心操弄大师。
王陆保持沉默,笑而不语,抓紧码牌。
蔡国栋更是连电视屏幕都懒得看一眼,仿佛早已成竹在胸,总教练的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所以最后还得是亲师兄朱泽石为他解惑:“这场球,重点并不是一个球到底要打多长时间,也不是到底要不要在fast5决胜负,而是到底什么时候朱世贤的状态真正出现问题……明白了吗?”
何敬平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
朱世贤再次调整了心态。
他在五秒钟前略微急躁了一下,随后背后就出了一身冷汗,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很危险。
所以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急躁情绪彻底扼杀,重新恢复了最初波澜不惊的平静态度。
他陪王超慢慢削球。
越削,就越觉得王超这个少年有点可怕。
他还从未见过一个摆短摆得如此滴水不漏的人。
要知道,以他此刻的削球造诣,即便是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削球,都可能包含着完全不同的力道和旋转,但无论他怎么变,王超都能把球摆回来,而且是摆到几乎完全一样的位置。
既不偏左,也不偏右,就在正中间,那条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