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谢中之的死因后,程稚玉沉寂了许久,接下来两日都待在鸿嘉殿中,连侍女都不能将她逗笑,裴若谙亦只能陪着她,为她讲些前朝旧事。
而在清查完禁中之后,程怀旻也让闻华带着大批禁军前去搜捕刺客,可邺都已经封禁了叁天,那些刺客仍不知所踪,就连逃窜的侍卫都不见踪影,好似从城中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们知道这些人并未逃走,而是混进了人群中,说不定此刻就在卫氏家中,他们却不能破门而入。
眼看禁中的事已毕,刺客却不见丝毫踪影,程怀旻脸上的厉色越来越重,连来鸿嘉殿看稚玉,稚玉都能从他脸上看出厉稔之色。
当朝宰相,国之重器,在宫道前被当街刺杀,这样的大案,他们竟不能捉拿凶手,无疑是对皇权的冲击,卫氏更是将反心写在了脸上,程怀旻如何能不怒,能不惊,偏偏一腔杀意却只能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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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裴若谙正在为稚玉讲书,忽听得外面有人求见。
“公主!公主!!”
程稚玉提着裙裾出去,见是父皇身边的越书令,正跪在殿外。
“书令快请起,可是父皇有事?”
越书令并未起身,手依旧伏在地上。
“回禀公主,陛下已经几日未进水米了,公主快去看看吧!!”
“怎会如此?太子哥哥知道吗?”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政事繁忙,陛下亦不让我们告诉公主!”
也是,谢叔叔方才遇刺,太子哥哥定是几日没歇下了,昨夜哥哥来看她,她看到哥哥眼下有些许淡青,人也削瘦了。
程稚玉提了裙裾,让越书令在前面带路,两人一路来到长年殿外。
她往前看去,只见程佑光遣走了殿外所有的宫人,此时邺宫内外烛火通明,这里却显得十分寂寥,一个人也没有。
两人行至宫阶下,越书令往后一退,对着程稚玉拱手行礼。
“公主,陛下不让我等上前,臣就在这等公主了。”
程稚玉点点头,提着裙裾走上前,她站在殿外,殿门隐隐透出微弱的光,再细细一听,能听到父皇的声音。
“中之,你且先去吧,朕……还得再熬一熬,再熬一熬!”
这声音如此凄廖,程稚玉不免红了眼睛,父皇可是在与谢叔叔说话?
她轻轻推开殿门,只见殿内只点了几盏烛火,烛光幽暗,父皇一个人坐在殿前,手里正拿着酒壶,脚下还有散落的酒杯。
“父皇……”
这偌大的殿宇中只有父皇一个人,程稚玉只觉得孤寂无比,连她这轻轻的一声都有回声,更别说父皇的低语了。
程佑光抬头看去,见是她眼中一柔,抬手招她过来。
“阿稚来了?”
程稚玉眼中也是一红,过去扑在他膝上,抬眸望他。
“父皇可是几日未进水米了?为何要如此?”
程佑光晃了晃手中的酒壶。
“别担心,父皇有酒呢。”
程稚玉眼中热意更甚,不由将他抱紧,头伏在他膝上。
“父皇,谢叔叔定也不愿见您如此。”
谈到谢中之,程佑光被说中伤心事,眼泪落下来,滴到程稚玉的头发上。
“阿稚,你不知,是我,是父皇对不起中之!”
“中之与父皇年少相识,不过你这般年纪,我们便说好要一个为帝,一个为相,一定要在这大邺一展宏图!”
“可是……可是父皇没有办到!”
“父皇扭不转这乾坤!!”
“斗不过这天!!”
“中之,是我负了中之!!”
他原本有一腔壮志,他亦许他一份宏图霸业,但他却没有办到!
他原本该跟着一个英主,而不是他!
但他却还是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还称他为他的英君。
这大邺,是千疮百孔的大邺,他和中之为君为臣数十年,早已忘了当年的壮志,兜兜转转只为了将这大邺延续下去。
现在他累了,阿衡走了,中之也走了,当初年少的叁人只剩下他一个,他要如何撑得下去!要如何撑得下去!!
他的手垂下来抱着稚玉哭泣,稚玉也含了眼泪抓紧他的衣摆。
“父皇,您是我和太子哥哥的父皇啊,是大邺的陛下,是我们的父皇。”
大邺的陛下,程佑光伸手抚摸程稚玉的头发。
是啊,他还是大邺的陛下,所以他还得熬一熬,再熬一熬!
他垂首,哭得涕泗横流,哑着声音问她。
“阿稚,你说父皇是一个好陛下吗?”
“是,父皇是一个好陛下。”程稚玉急急回答道。
“就连谢叔叔都跟我说再也找不到像父皇一样心胸宽广的好陛下了。”
他愿意将权柄分给谢中之,分给冯衡,分给程怀旻,向来帝王最忌权柄外泄,可他是真的愿意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