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个假名字,随便别人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万俟宴颜又不会应。
她的真名没多少人有资格使唤,少数几人还都是长辈身份。连世子平日都是喊她‘殿下’,也只除了较为特殊时候,譬如他被她惹哭,世子会含着哭腔零碎地唤公主殿下一声‘颜安’。
其余人,其余时候,通通拉下去,可以不必出现在公主殿下的眼前了!
温澜颔首。
他并不知道,京都有位世子,后缀名‘柒’。
公主称呼状元郎为柒柒,万俟宴颜近乎是堂而皇之地挑明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了。
温澜初到京都,还没有理清里面势力的分布,仅明白的就是太后垂帘听政,皇帝傀儡,这也造成了外戚嚣张焰气的资本。
状元郎在殿试上并没有看清帝王的尊容。
他们隔得很远,而且帝王前面还放着一厚厚的屏障。
帝王声音听着虚弱无比,即使是提起精神也只是对他们简单交谈,进行勉励,然后放他们回去罢了。
外戚跋扈,这是百姓共知的一件事,但百姓他们对外戚却没有很大的愤怒指责情绪,反而还会面带笑容说他们身上的好处。
以前是百姓的温澜也一样有这种感觉,只不过不太明显,下意识藏在脑海深处。而一到新任帝王登基,若是外戚成为皇帝他都不会有太大的惊讶,相反可以欣然地接受这事实。
还没有成功上任的状元郎凭着自己在政治方面的直觉,所以他觉得外戚是张狂,但又不完全张狂。
嗯,就很奇怪。
明明有着张狂目空一切的底气。
好像是上头有座沉重的大山压着,不让外戚他们做出残害百姓的事情。
这就要等温澜上任,交结好友,认识更多,他才能对京都里面波涛汹涌的暗水了解得更加清楚。
状元郎后来也一样会知道,端凌侯有嫡子名唤世子柒。也一样会知道,他到底究竟和世子柒的眉眼长得多么相似。也一样会知道,眼前看似热情为他奔来的姑娘其实也只不过是因为世子柒的缘故而已。
也正是现在两人互换名字的这个时候,温澜整个人都打上了世子柒替身的标签,他至死都摘不下来。
未来的状元郎没有名字,没有自我,他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一切,他身上的傲骨将一寸一寸瓦解消失,犹如被驯服的小兽,垂下自己向来高傲的头颅,只为哀求着眼前之人不经意流漏出来的些许垂怜。
这是后语。
而现在,万俟宴颜看着状元郎的思考,礼貌地没有打搅,让他趁这个时间想明白。
温澜回神,就看见她离他越近了。
从没和姑娘如此亲近的状元郎耳尖冒了红意,而且两个人还互留名字。
他:“!”
万俟宴颜:“你刚刚想什么呢?”
温澜顿了会,如实告知。
他:“想朝廷局势。”
温澜并没有看对方是姑娘身份而拒绝说明。
或许,她作为一个世家大小姐,在京都生活许久,对于京中势力比他还要更了解。
温澜也想听听安姑娘有何见解。
万俟宴颜找了个看上去干净的石块,直接坐上去,手撑着下巴,专注看他。
“那你想明白了什么?”万俟宴颜问。
温澜跟着她,坐在对面,挪开眸光,落在枝干上,不和万俟宴颜对视。
温澜:“里面水很深,有多方势力交杂,辨不清。”
说完他唇轻扯了一下,很明显身上的疏离感彻底消散,淡淡的书卷气袭来,温和了状元郎的眉眼。
万俟宴颜:“我教你可好?”
温澜下意识拱手:“在下洗耳恭听,愿听安姑娘高见。”
说是说可以唤安颜这个名字,但他到底是羞涩难免不敢喊,所以只能继续叫万俟宴颜这个名字了。
“嗯……”万俟宴颜:“叫几声老师听听,不然我得多亏。”
温澜顺从,完全没意见。
状元郎:“安老师好。”
万俟宴颜笑:“嗯,在呢。”
“柒柒学生,你可要认真听好。”公主殿下终于移开视线,放在别处。
状元郎也不知道为何舒缓了一口气,耳尖红意不退,但依旧放松了身体。
万俟宴颜会跟状元郎讲清楚京中局势吗?
当然不会。
作为一名称职的储君,国家未来的帝王。除了一直教导她帝王之术的老太傅,以及皇后娘娘和太后几人,她还没和谁讨论过类似话题。
简单来说,就两个字‘不配’。
公主殿下挑着不重要的事情,再掺杂着其他真真假假乱七八糟胡扯出来的,她编一起,通畅有序且有理有据地跟温澜说道。
语气严肃,听着就像真的似的。
状元郎迟疑:“真的吗?”
对于上通言论,公主殿下说完就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