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婪最近经常做梦。
他已经有十年没这么频繁地梦见什么了,好像要把他没心没肺睡得黑甜的那些年欠下的梦境,一口气要补回给他一样。
梦里他背着书包,高瘦,还是中学生的模样,跟一群哥们放学后去游戏厅厮混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时间,才慢悠悠往家去。
家里点了灯,一推开门,无孔不入的呻吟爱语,却比刺进适应了黑暗的瞳孔的冷白灯光更加尖锐。
男生却已经习惯了,散漫地去冰箱拿了瓶可乐,便往楼上去。
路过那间开着门的房间时,他又看见里面白花花纠缠的肉体。女主角还是同一个,男主角又是新人。
这次是个大学生模样的白净大男孩,白衬衣被液体弄得湿透脏污,此刻正将脑袋埋在女人的双腿间,尽心服侍着。
女人满面春潮,似乎听见开门声后叫得更加放肆,像一只尖叫鸡。
男生不耐烦地掏掏耳朵,喝一口可乐,才觉得舒服点。
女人似乎察觉到门口动静,满是挑衅和得意地看过来,却在看清门口的是背着书包的少年时,忽然捡起旁边桌上的台灯,劈头砸了过去。
少年轻描淡写的拉住门把一挡,姿势熟练。
他看见她眼里的失望变成绝望,愤怒变成悲凉。
他嘲笑她:“你不会觉得那个男人还会回来吧?”
女人嘶吼:“滚!给我滚!”
同时滚出房间的还有那个不知真假的大学生。
等再滚回来时,怕又会是一张新面孔了。
有时候女人却不是这么暴躁的,在他更小点的时候,还愿意让她抱的时候,她会抱着他哭。哭她跟那个男人的初恋长跑,海誓山盟,哭他婚后负心薄情,左拥右抱。
然后某一天也许是哭累了,女人咬牙切齿地决定把单向挨打变成一场拉锯战。
你出轨?好啊,那我也出轨嘛。一辈子的时间,看谁耗得过谁?!
一场场歇斯底里互相拉扯的闹剧,开始在这个沉闷压抑的家里上演,像一个拉到极致的沉默的弦,终于崩断。
褚婪喘着粗气忽然从床上坐起,满头冷汗。
因为出汗的原因,床上冷飕飕的。
无处取暖的他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敲下几个字:“想抱抱你。”
他似乎是在意识到上方的收信人名字是“笙笙”之前,就已经打出这行字了。
手指的动作似乎变成一种脱离大脑掌控的本能。
褚婪的神智慢慢清醒,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也意识到在刚刚敲下的那行“想抱抱你”之前,输入框里满满当当居然全是未发送的草稿。
不成其意,同样的字眼一遍遍重复,琐碎到令看到的人一眼生厌。
“我有点想你。”
“对不起。”
“我好想你。”
“想你。”
“对不起。”
“对不起。”
还有一句,“你哭了吗?”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这些琐碎都删去,输入框重新恢复一片空白。
其实他最近梦到最多的,除了幼年往事,便是她穿着睡裙坐在阳台上摇晃着双腿,说她是一只刺猬的那一天。
她是那样蜷缩成一小团扑进他怀里哭的。瑟缩的,苍白的,伤痕累累的。哭得他的心跟着一起发抖,哭得他手足无措。
以至于在她问他有没有看见时,只能张口结舌,慌乱否认。
他甚至不敢去碰她暴露出来的柔软。
因为实在太怕,怕她又哭成宴纪和面前的那副样子。
但后来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怎么会疯了一样,那么欺负她?明明知道真实的她那么脆弱,他甚至可能是唯一一个见过她敞开的柔软肚皮的人,他怎么敢那么欺负她!?
他一次次梦见她哭,梦见她悲戚地望她最后一眼,然后眼角挂着一滴泪,踮起脚从那个白色的阳台跳下去。
褚婪的脚底板忽然烧起一团火,烫得他一秒也不能在这间铁板做的屋子里待下去。
他火急火燎地开车往她家里赶。
等到了楼下,看见她一片漆黑的窗户,才忽然意识到,现在是凌晨四点。
褚婪狠狠搓了一把头发,骂了一声不解恨,又踢了车门一脚。这才一仰身,烂泥一样瘫在身后冰凉的车身上,掏出手机在兄弟群里发了个消息:
[谁在?出来喝酒。]
人多力量大,居然还真有人没睡。
浩子出现在包间的时候,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了一群女人。
褚婪看了嫌烦,要给都打发出去,却被浩子笑嘻嘻地拦了下来。
“别啊褚哥,你不要我还要呢。”
说着他左拥右抱地往褚婪身边一坐,不时侧头喝一口左边美女倒的酒,又扭头咪一口右边美女剥的花生米。
而褚婪也居然当那些女人不存在似的,没一会儿就跟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