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我这么ai你呢。

    梦想以一种猝然降临形式，变得触手可及了，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的反应尽入彀中，万姿笑得恣意：“你想得美，这是借你的。”

    她微闭上眼，场景一一在心头浮现。

    “我想知道……”

    深呼吸着平复心情，梁景明没太注意她在干什么。

    “香港的高校都非常现实，学费不便宜，拿学位要学习也要财力。剩下的钱是让你再去读个本科，港大建筑。”

    “美国那个飞行员……？”

    “我看过他的传记电影。”

    其实万姿没把握，梁景明听这番话作何感想。所以她直视他，坦诚所有私心与期望。

    何尝不明白她为他好，但梁景明还是接受不了。

    “……你怎么记得这么牢。”

    千言万语凝于喉中，最终万姿化繁为简。深吸一口，慢慢开口。

    “梁景明，你还记得学过的德语单词吗？”

    “对。”万姿说，“他是一个英雄机长，曾经驾驶双引擎停摆的飞机，成功迫降在纽约哈德逊河上，救了全机154人。”

    “老实讲，我这个人爱钱如命。我每分钱都来之不易，我必须也要为自己考虑。毕竟我跟你是谈恋爱，又不是献爱心。”

    还沉浸于她的话语中，他又听见她问：“你知道萨利机长吗？”

    “香港应届毕业生，平均月薪一万八。如果你以后也领这点钱，扣除衣食住行，香港消费又这么高，基本是没有储蓄的。所以如果你要还我钱，现在就得规划好预期薪水。为了拿到这个数，你更要规划好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世界懂建筑的人很多，懂金融的人也很多，但两门都懂的人不多。你要给自己多制造机会，也留条后路。”

    他从没有忘记过答案，只是从没有人这么问。

己的追求，你的人生不该围着我转，否则我们的感情容易失衡，很难长久。”

    那是经年累月承受踩踏的冰面，再也支撑不住——

    “同样的梁景明，如果你想保护爱的人，比如你弟弟，当然了主要是我——”大言不惭，万姿反指自己，“你得很有本事，能力过硬。”

    被他紧攥住手，万姿全盘接纳他的无声起伏，感受着，共振着。

    像问饥渴旅人要不要喝水，罗密欧爱不爱朱丽叶，死刑犯想不想活着，他似乎争着回答每个问题，也仿佛回答不出任何一个。

    “你还是那么喜欢建筑吗？”

    “这笔钱是有条件的。”

    “以后能不能去你朝思暮想的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看你自己造化。”

    宛如置身冻结的湖，她凿开一个小口，便听见蔓延开的咯吱脆响。

    于是她安慰地吻他：“乖，帮我拿下手机。”

    他只是咬牙点头，连带嘴唇和视线乃至全身，都跟着颤抖。

    “但我知道，你一定做得到。”

    这是她烦人的地方，但更是可爱之处，古灵精怪又没头没脑。

    “这对你来说是挑战，其实对我来说也是。”

    “工作的第一年，你要还我。十万港币，一毫都不能少。”

    可问题就像薄且利的刀刃，轻易精准地直插心尖——

    当然记得。当然还想去。当然还是那么喜欢。

    她盯牢他，不错过他任何表情，从惊愕到动容。

    根本没想那么多，本能觉得不应该捡，他下意识摇头。

    梁景明点头。

    “我明白了。”

    女朋友从天上丢下一个馅饼，铛地一声正中他，震得人发晕耳鸣。

    按着他的头，万姿和他四目相对：“我要你继续读金融，修双学位。我看得出你不讨厌它，你只是没什么感觉，还能读这么好。而且人一辈子，不能只做想做的事。”

    伴随她说，梁景明一点点凝固。

    “如果交换项目不给你奖学金，这笔钱够你去新加坡一学期，覆盖掉食宿，还能剩很多。”

    “不要……”他轻握她扶住脸颊的手，“我不要你给我钱。”

    都沉甸甸地，从往昔浮起。

    那个见证梁景明蜕变成长的简陋公屋；那些书桌上一道道力透纸背的勾画痕迹；那些被精心制作却仅存于涂鸦的高楼模型……

    “你还想去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吗？”

    “我今晚跟着你弟去了你家……”

    “是这样的，我刚刚给你转了五万，到今日转账限额了，明天会再给你转五万。”

    “梁景明，谁说这钱是给你的？”

    仿佛有读心术，万姿瞪了他一眼：“但这不是重点。”

    忍不住轻笑，他又不知道她在唱哪出。上一秒可以戳破他心事，问他还爱不爱建筑，下一秒立刻跳到大洋彼岸，谈论航空人物。

    可下一秒，又被止住。

    “重点是他驾驶飞机技术精湛，他才可以保护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