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本来不是大朝会,盛长槐其实无需上朝,平日里也没人点卯,但盛长槐总觉得今日会有大事发生,鬼斧神差的就早起了,结果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张大娘子已经准备好了朝服,好像确定他一定会入朝一般。
“大娘子,这。”
张大娘子看着盛长槐,没有说话,而是伺候他穿好衣服,在这个时候,侯府大少爷盛承宪突然醒了,小孩子吗,醒的时候不是饿醒了,就是尿床了,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放到往常,张大娘子手里有在多活,都会第一时间伺候大少爷宪哥儿,今日却出乎意料的叫芙蓉和茉莉照看自家孩子,自己仔仔细细的给盛长槐检查了一便,仔细端倪了良久,这才满意的放下手来。
盛承宪自然是尿床了,芙蓉和茉莉是老手了,三下五除二就给大少爷把衣服被褥更换完毕,张大娘子把孩子抱到盛长槐跟前,郑重其事的说道。
“侯爷,我听您讲起过当初六妹妹生母的事情,说过这么一句,父母之爱子,当为其计深远,咱们家孩子年纪还小,不用您为他操心太多,但您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想着家里还有我们娘俩,积英巷那边还有一大家子人,我也不是阻拦你做事,但无论是我,还是老太太,都希望您做事千万要深思熟虑。”
盛长槐满怀心事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傻儿子又开始吐泡泡了,给了张大娘子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就离开外屋,朝着侯府马厩走去。
盛长槐不知道的是,他刚刚离开院子,从厢房里就走出来一个人,不是旁人,正是盛老太太。
“孙媳妇,放心吧,我这孙子脑瓜子聪明,平时做事是冲动了一点,但家里有你,有宪哥儿,还有我这个老不死的,他若不是有把握,是不会不管不顾的连累一大家子的。”
张大娘子送盛长槐到门口,好像知道老太太会出来一般,小声回答道。
“祖母,你说,他会怎么选。”
盛老太太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昨晚我过来的时候,听说齐国公府的平宁郡主病了,连夜找了郎中,想必这次,齐国公府的小公爷,不撞南墙不回头,平宁郡主那样烈性的人,连装病的借口都用出来了,至于槐哥儿怎么选,我也不知道,我这孙子,做事往往出人意料,我也有些猜不透他。”
张大娘子叹了口气,昨夜那个时机,其实不是告诉盛长槐秘密的好时候,但是,盛长槐从积英巷那边出来,第一时间去了韩驸马府,晚上回来就心事重重,张大娘子就知道,如果再不告诉他之前的秘密,日后盛长槐知道真相,夫妻二人心里肯定会留下裂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天晚上,盛长槐睡觉前去了趟小祠堂,在里面待了好久,张大娘子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连夜找人去给老太太说了一声,结果老太太过来之后,只叫她准备好上朝的朝服,其他的一概不说,甚至早上盛长槐起床的时候,也不叫张大娘子告诉盛长槐他来过了。
“我这个孙子,重情义,无论是先帝,还是太后,都待他不薄,如果在这件事情上,他无动于衷的话,恐怕他过不了心中的坎,不过你放心,他和齐家小公爷到底不同,用他的话来说,没有那么头铁。”
张大娘子听完老太太的话,还是不太放心,她家二哥哥张元邦的话,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妹夫这一次没选对,按照父亲的意思,太后去世之前,是不会叫他碰军权的,好好当个文官就是了,本朝不杀士大夫,他就是站错了队,只要不谋逆,我们张家也能保他东山再起,最不济也能保他一条性命,反之,武官就没有这个待遇了,他要是武人身份,这可就说不准了,就算是张家,也不一定能保的住他。”
老太太这会也心事重重,盛长槐重情义是好事,但是有时候,情义这玩意,何尝不是枷锁,太后如果对盛长槐掺杂了私心还好,最怕的,就算太后这种毫无算计的恩情,老太太过来人,见过太多这种例子了,昨夜听张大娘子派人送信之后,连夜就跑了过来,听完所有的细节,已经猜到了盛长槐今日会入朝,所以才会提醒张大娘子给盛长槐准备好朝服,又叫她提醒盛长槐他是有家室的人,做事要三思而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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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盛长槐想起今日的早朝,虽然说今日这种局面,本来是不应该出现的,但是,这却是盛长槐印象最深刻的早朝,就好比盛紘,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第一次早朝,先帝和诸位相公们之间互相飙演技那次,区别在于,那一次,早朝和核心是认儿子,而今日早朝的核心是认爹,最最最大的区别,先帝仁慈,即便和相公们闹的比较僵,但用自己优秀的演技,把相公们差点逼疯了,而这一次,是官家被太后同样优秀的演技给直接逼疯了。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先帝那一次的表演,稳定朝纲三五载,官家这一次被演,也影响了两三年的朝堂格局,用盛紘后来的话说,光从这一次的早朝,就能看出来,现在的官家比起先帝,确实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