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买的鞋子周小天很喜欢,只是依然没有忘记去澡堂的事。
邯州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小城,现在这季节,没有人会天天往澡堂跑。
她喜欢泡在木桶里,两个人一个屋,扑腾扑腾玩水,洗完浑身香香的,头发也是又软又滑,晚上睡得更舒服。
周穆清给煤炉换了块蜂窝煤,带上毛巾和搓澡巾,还有换洗的衣服,带着她去澡堂,澡堂不贵,只是有点麻烦——当然比以前方便多了,和师父在一起的时候冬天要自己烧水,或者去县城里。
拿出诺基亚时,她犹豫了一下,再看看毫无动静的屏幕,把它平放在储物柜里。
“师糊,这里一点也不好,我们什么时候回胡州啊?”周小天怀念那里,她说的是个南方城市,前两年周穆清带着她在那边,那时她刚刚记事,就记得那里冬天不冷,天天都能洗澡。
“不回去了。”周穆清说。
“哦。”
周小天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失落的模样,很快又把注意转到其他地方。
周穆清怀疑她这破口音也是当时跟那个街坊老太太学的,说起来,南方那边做生意的人多,信起名择日的人更多,如果想要安稳余生,在那边很合适。
“我们在这里待多久?”周小天又问。
“你想待多久?”
“我不知道,我跟着师糊。”周小天说,小小年纪已经走过了很多地方,她觉得自己像电视里的唐僧,跟着师父在取经,只是没有打妖魔鬼怪。
她问过师父为什么要一直走,师父说她的亲人不见了,她说是和我一样的亲人吗?师父说是的,他们忽然不见了。
“我可以把你送去没有孩子的人家,以后会回来看你。”周穆清和她商量,她不想耽误周小天。
“我不!”周小天大声道。
周穆清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找什么,只是不想停下来,这些年已经成了习惯,可是周小天越来越大,为了周小天的学业,总要找个地方停留。
“师糊我不叫你妈了,你别把我送人。”周小天说。
“嗯,不送。”
周穆清点点头,帮她擦洗背上。周小天的身体很纤细,一点也不像别人家孩子胖嘟嘟的,给她吃多少肉都没什么用,还是不见胖,可能是体质原因。
用老一辈的话来讲,是享不了福。
“小天,你要好好读书。”周穆清说。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一定要好好读书。”
“嗯,我好好读。”
周小天答应的很痛快。
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身前,还在滴着水珠,她玩闹心起,用力甩动头发,顿时泼了周穆清一脸。
周穆清拍了她背上一巴掌,小姑娘咯咯咯笑。
许是搓的有点用力了,她嘶了一声,让周穆清轻点。
“师糊,要是你找到亲人了,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会的,我会告诉他们,这是我徒弟。”
“我也学你算命好不好?”
“等你读书读好了,我再教你。”
“书上的东西都好简单啊。”
“那就多学一点。”
周穆清把搓澡巾放下,拿出洗发水挤在手上,让她闭眼睛,双手轻轻柔柔地帮她在头上抓过。
周小天这才安静下来,长长的头发垂落,比周穆清的头发还要长一点,扎起马尾时会在身后甩来甩去。
周穆清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她比周小天安稳多了,从不多话,洗头的时候也只是烧好了水,和师父说一声,师父就拿瓢舀起热水帮她冲洗,她则弯腰低头,自己搓洗头发。
真快。
一晃眼,这个小丫头已经这么大了,当初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只。
她也要老了。
时间好像定格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后面的这些年,她都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她习惯的依然是自己烧水洗头,自己做干菜储存起来,这么多年没什么改变,唯一的变化,是多了这么个小人儿。
周穆清侧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眼角已有微皱,那个跟在师父后面屁颠的小丫头,不知不觉长大了。
“老师说你有空的话她来做一下家访。”周小天忽然出声。
“你惹什么祸了?”
“我没有惹祸。”
“真的?”
“真的。”周小天闭着眼睛,表情严肃,“许多同学都要家访,找他们爸爸妈妈,我没有妈妈,她就找你,说你是监人。”
“那叫监护人。”
“哦哦,监护人。”周小天学着道。
“你们老师屁事真多。”周穆清烦躁道。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周小天不能再同意。
然后被周穆清打了她背上一下。
“我能说,你不能说!”周穆清训斥道,顿了顿又说:“就算说也只能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