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我看错了。”
外婆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又怎么会真的出现在她面前。无非是思念太强烈,她看谁都是想象的样子。
医院大厅里都是急诊病人,时不时有人与他们擦身而过。黎颖接到吕梅的短信,裹着围巾离开医院,却不想碰到被男人紧紧护在怀里的黎秋意。
来不及想他们来这干吗,黎颖捂住脸,装着打电话却心如擂鼓。
她名义上的女儿,和她这辈子都攀不上的那种男人,就在她身后走过,她甚至还感受到来自黎秋意身上的温度。
黎颖在风月场混了这么久,这点事还是看得清楚的。之前只是听说,可今天确是真切看到。
——祁焱喜欢黎秋意,保护的姿态是男人对女人,与客人对妓女的占有不同。他手臂揽着女孩的肩膀,匆匆路过的行人偶尔会蹭到他的衣服边,却没人能碰到黎秋意。
目光逐渐燃起妒火,吕梅的电话又来催,她剁剁脚偷偷从侧门溜走。
黎秋意离开这里不过半天,大敞的门口像是一张要吞噬人的大嘴。
祁凌是突然转到这里的,她之前并不知道自己来的就是郑洁工作的医院。
“你在这里等我?”
“不用,一起吧,我想去看看小凌。”
祁焱细心地发现了她眼里晃动的光影,只可惜被擦破的眼圈红肿未退,他没办法分辨她是不是又哭了。
好在祁凌离郑洁很远,不同的走廊,这里没人知道黎秋意的身份,少了许多异样眼神。
祁凌还没结束手术,熟悉的轮椅放在靠近门口的地方,黎秋意摸上扶手,耳边仿佛听到了小女孩的嬉笑。
“小凌的腿?”
祁焱看着进出的医生,揽着她坐上椅子。
“她好像一出生就是这样。”
“好像?”
“嗯,我才回来没多久,她出生的时候不在这里。”
手术室大门打开,护士医生簇拥着被推出来的女孩。她紧闭着口眼,气息微弱到让人心慌。
过了许久,祁凌眼皮开始颤抖,但是她没醒,而是陷在梦魇里,反复叫着自己的父母。黎秋意握着她的手过给她体温,苍白如雪的小脸和瘦到只剩一把骨头的身体,让她仿佛在照一面穿越时空的镜子。
从叁岁开始,她便辗转在不同亲戚的家里。小心翼翼地看着别人眼色生活,怕被赶走,因为谁的一个眼神和一句立意不详的话忧心忡忡。
不敢在吃饭时弄出大的动静,记得亲戚家的小孩喜欢吃什么,夹菜的时候乖巧躲避。围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时间属于真正的一家人,她只能待在小房间里,偷偷从门缝看着孩子和父母撒娇。
她期望在某一天醒来,爸爸妈妈会接她回家,不用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可以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在晚上睡觉时也能开着小夜灯。可她没等到过,直到她被人抱走又见到郑洁,那个应该被称为母亲的人,脸上始终都没表现出对她的思念。
她抱住女孩的身体,热泪顺着颈窝向下流淌。
“我想出去待一会儿。”
她不想让祁焱再看到她哭,越过男人穿过狭长走廊下楼。
湖城的秋天很短,几场雨之后遽然入冬。她踏着满地潮湿落叶走进花园,在清苦的草木气味中环抱住自己,呼出一口白气。
“妈妈——”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吸引了黎秋意的目光,她望了一眼顿时愣住。一家叁口越走越近,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能出现的那一个,习惯逃离,可又舍不得真的离开,身形隐在墙角,透过树叶盯着他们。
郑洁在电话里的语气不好,丈夫带着女儿过来看她。一家人其乐融融,郑洁被男人一只手臂搂着,怀里抱着小女孩亲昵。
童言童语逐渐抚平郑洁眉间川字,这应该就是她口中才上小学的女儿。这样的郑洁是黎秋意不曾见过的,她没有不耐没有烦躁,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慈母。拿着糖葫芦晃悠的小孩,拥有她想都不敢想的一切。而她躲在黑暗中,做着一个卑鄙的偷窥者。
“妈......”
她们明明都是她的女儿,为什么她连一句想念都不配得到,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局外人。
她想看郑洁的笑容,所以离得越来越近,终于被郑洁的丈夫发现。
“你是?”
天色已经入夜,一个陌生的女孩流泪满面出现在他们身后,是谁都会生疑。
郑洁眯起眼睛,用眼神警告黎秋意,更可笑的是她还特意将小女孩背过去,不让她们对视。
“这是我的病人。”
郑洁先于黎秋意开口,背对着丈夫是她冷冰冰的眉眼,猩红的唇一开一合。
祁焱断不会让黎秋意真的自己出门,他一直跟着她,紧拧眉心,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再没有这么想杀一个人的冲动。
手摸到腰后,冰冷的铁疙瘩可以将一颗脑袋变成一朵完美脑花。
他举起枪,枪身和黑色手套融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