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其实离我上班的地方很近,从这边大门口走到那边大门口,刚好够把枪花的November Rain听完。我试过,刚刚好听完。
我下班的时候时常是深夜,就如同今夜,月色皎洁,明河在天。晚风清凉,穿过袖子飏到公路对面去,不知道急着去吹谁。
实际上,上一句只是我为了修辞写的假话。月色皎洁的时候不可能明河在天。就正如家人朋友打电话问我过得怎样是,我总是回答“我很好”。
每天都加班到这个点,加完还继续码字,谁能好得起来啊。
我喜欢码字,但我不喜欢我现在的生活。我的心底逐渐被黑暗覆盖。其中最黑暗的地方,浮现出一头海怪。
每一个孤独久了的人,都会拥有一头海怪。没人能看清它有多丑陋,因为那里太暗了。
言归正传,不喜欢现在生活的原因是方方面面的。就比如我只能在月色皎洁、明河在天的时候听November Rain,其他时候,是不能听歌的。
再比如我有一些关于海怪的事想和某人讲,但是触目所及,遍地都是无法与之交谈海怪事情的人。
毕竟海怪是个稀罕事物。如果你跟人说了,会引起对方的大惊小怪,他们会提出很多自以为妥帖实则荒谬的方法,比如“把海怪用渔网抓起来”,或者“我有一把猎枪,有证的,让我一枪把它给崩了”。
然而海怪那孩子是我的一部分。善良的他们无法理解,人类的灵魂怎么能养育出如此扭曲畸形的怪物,自然会提出那些荒唐的做法,不能怪他们。
然而愤怒还是会积攒下来,就比如今夜,已经是我第5次没能听完November Rain,而在半路上被打电话叫回去办公了。
我无时无刻不想掀桌子。因为体内寄宿着无人知晓的海怪,我觉得我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我绝对有把桌子掀掉的勇气。
但是我也有一层担心。我始终怀疑,我周围的人当中,也有除我之外的某个人能掀桌子。
掀桌子这个事情,大多数情况下不是能不能,而是想不想。
November Rain进展到尾奏阶段,我也离工作地方的大门越来越近,就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一个人。
弗利萨。
我一直认可弗利萨是个人物。他被卡卡罗特打败那么多次,依然孜孜不倦地想要毁灭地球这个银河系第一旋臂末端的孤僻行星。
这简直毫无道理。
宇宙那么大,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到处去看看,何必跟我们这些如蚁一般的生物过不去?他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必要去跟一个没有把握拿下的行星过不去。
可是他依然来了,在他第4次死掉第4次复活后再次来到了这里。
我把这些跟他说了之后,他露出了招牌式的轻蔑笑容。
他现在的身体由钛镁特合金构成,这是已知宇宙中最硬的金属,他现在的战斗力,比之前黄金形态还要高2倍,即使卡卡罗特进入超蓝形态也不是对手。
按照他以前的性格,他肯定已经去找卡卡罗特,并且叫嚣着要干掉他了。可是他没有。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敌人不是无敌的敌人,而是无敌的敌人学会了冷静。
他告诉我,他之前的错误就在于,过于倚仗自己的武力,想要在长板上征服一个潜力无穷的主角。他错了。故事情节进展到这个份上,他已经不想单纯地打败卡卡罗特,他想让他痛苦。
他只要悄无声息地摸到地球,对着地壳跺跺脚,地球就会整个爆炸,卡卡罗特珍视的那些人,龟仙人、布尔玛,都会灰飞烟灭,他会痛苦万分,根本不需要弗利萨和他正面交手。
我说,我很理解你。因为我也很痛苦。而人在痛苦的时候,其实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就比如现在,如果我是一朵花,我肯定不想尽情绽放我的美丽来装点花园,因为就算我再美丽,也会被收割走,情人节的时候15块钱一朵卖给不相干的狗男女。
如果我是一朵花,我希望我无比丑陋,浑身倒刺,倒吊下来对着地面喷屎,哪怕那会让我面目可憎。
他完全不懂我在说什么。
他也不需要懂我在说什么。因为他马上就要带走地球,顺便我也会死翘翘。
我现在有两个选择,其一是满心绝望地死去,诅咒着我经常加班写小说还没人投月票的人生,顺便诅咒弗利萨;其二是满心希望地死去,希望卡卡罗特能够找到龙珠,把地球上所有人都复活掉,包括我。
但是我选择了第三条路。
“去吧,海怪!”
黑暗潮涌之下,丑陋海怪倾泻而出,尽数朝弗利萨涌去。
弗利萨身形一晃,用舞空术飞到半空中,冷峻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异:
“你?你一个战斗力只有5的人类,为什么会使用这种招式?”
我笑了笑:“我说过,一个人在痛苦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
海怪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