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悦还记得自己曾经作为霍耀庭头号迷妹,变着法儿地夸过他长得如何如何好看。她从学生物的简西那里盗来了一大堆人体词汇,形容他完美的脸型。什么完美的颅骨,高耸的眉骨,流畅的颞骨。
舍友说她讲得怪吓人,跟食人魔似得。
珂悦说她这是知识水平不够高。
舍友反驳说得了吧,人家形容帅哥都是,眼如墨黛,眉似远山,到了你这儿怎么就成了一堆骨头。
珂悦狡辩道,霍耀庭的眉眼不用夸,是个人都觉得长得好。
这种好,并不在于有多精致立体,而在于他的眼睛里永远藏着深不可测的光。
如果他喜欢你,那光就是温柔的,融融地把你裹进他的眼里;如果他不喜欢你,那光就是冰冷的,比严冬的大雪天还要肃杀,叫你从六月天一下掉进冰窟窿。
所以与众不同。
而现在霍耀庭看着她的目光,两种都不是,好似蒙了一层黑雾,深邃又迷离,珂悦一点也看不透。
他的气息平稳静默,仰头看着他的时候,若有似无的气息落在她的脸颊上。
是初夏的凉意。
可见,霍耀庭并不是碰巧刚走到这里。
有那么几秒,她甚至觉得他会问出口,问她为什么坐着霍耀瑄的车子回来,为什么等了这么久才下车。
她期待着他问出口,即便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男人的自私占有欲不等同于爱,但她喜欢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代表至少她和他之间还有一丝占有的关系。
可是他没有。
没有问她,也没有解释自己的出现,只是沉声说了两个字:走吧。
六栋别墅的距离能有多远,两个人偏偏走得比乌龟还慢。
珂悦跟在霍耀庭身后,低头看着自己把脚踩在男人的倒影上,又随着灯光的角度变化而移开。
维持着一尺的距离,他们两个的影子交缠又分别,却没有重合的时刻。
像极了现实中的彼此。
直到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下来,珂悦一头撞在他的背上,这场折磨人的沉默拉锯战才算结束。
珂悦捂着额头,轻声啊了下。
今天右眼皮真没白跳,先是跟霍耀瑄吃了顿不消化的饭,在他的车上撞了后脑勺,后又被霍耀庭瞪了半晌,前额头还撞在他后背上。
到了。
霍耀庭转过身来,扶着她的肩,皱眉看了看她的额头。
没事,进去吧。珂悦别过脸,勉强笑了笑。
我有话想跟你说。 男人的声音在夜晚空旷的道路上显得异常冷漠。
别墅区的入住率不算高,没几对有钱夫妻愿意跟他们一样住在市郊,每天开远路去上班。
霍耀庭说话的时候,珂悦甚至能听见一点回响。
在这里说吗? 她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男人,我有点累了。
可能是出于不安,或者是一种的厌烦,珂悦本能地想要逃避跟霍耀庭沟通。她跟这个闷葫芦有什么好沟通呢?
从前还可以自我欺骗是他的性格太闷,可是昨天她见识到了,他不闷,甚至还会在床上说一些她听不懂的骚话。他不喜欢说话,或许只是不喜欢跟她好好说话,不愿意说给她听罢了。
她没等他说话,便转身往门口走。
霍耀庭并没有阻拦,他还停留在原地。珂悦手握上指纹锁的时候,他才冷冷地说了句:以后不要再见霍耀瑄了。
珂悦愣了两秒,当下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笑。
不是高兴的笑,也不是被逗笑,而是觉得可笑。
你为什么跟霍耀瑄见面?和你以后不要再见霍耀瑄了。这两句话或许没有本质区别,可听上去的感觉差远了。
前者是占有欲作祟,暗暗吃醋;后者却是出于控制欲,无故发作。
呵 她冷笑着转过身,用力把包往霍耀庭的方向摔。
真皮质地的单肩包里装了不少东西。车钥匙,口红,小罐香水,签字笔,小记录本零零散散加起来分量不轻。
男人对她的攻击措手不及,往后退了两步,皱眉看着她,没有说话。大手接住起从他身上掉下来的包,弯腰去捡地上掉出来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包里放。
高中的时候,珂悦跟楚佳慧发脾气,把书包甩到窗外。楚佳慧怒火中烧,叫她爬出去捡回来。她倔强地咬着下唇,看眼前的妈妈跟疯子一样骂她,攥着手心把下巴扬起来,不肯妥协。妈妈用画线的直尺打她的手心,逼她在房间里写检查。
那个时候霍耀庭路过窗外,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沉默着将她的书一本一本捡回书包里,然后递给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场景已经完全改变了,为什么她的生活还是不快乐呢?
眼泪扭曲了珂悦的视野,她用手背重重擦掉脸上的泪水,疯了一样跑过去扯男人手里的包。
为什么这样对我!霍耀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