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单向流淌的河,没有回溯的可能。但正因为其不可逆,上天才赋予了人类记忆。
过去发生的事情,或清晰或模糊地保存在脑海里,通过文字或话语表达出来。
是它给了人后悔和重来的可能。
你要做的,无非是抓住这个机会,或者让它在你眼前溜走。
珂悦看过的电影里,有这样一句话。
我原本以为,家人也好,恋人也好,想要长久在一起的秘诀是不把自己重要的事情说出来,成熟地,适当地一笑了之,就能没有烦恼地生活了。但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什么都不说的陌生人却是很不幸的。
这几乎是她与霍耀庭的完美写照。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避开关于从前的话题,哪怕过去那些事从来没有真正被遗忘过。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轻松地往前走,可是那些事情如同巨石一般压在她心里,步子越来越沉重。
她被困在了原地。
霍耀庭, 珂悦望向窗外,街景如梭在她眼前掠过,她艰难地开口,回家后,我们谈一谈吧。
男人沉默了片刻,声音沙哑地回答。
好。
霍耀庭答应的那一瞬,珂悦仿佛洞悉了自己恐惧的原因。为什么长久以来,她都不愿意直面霍耀庭,为什么她情愿跟他保持着磨人的距离,也不想问出口。
因为她害怕结果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她害怕自己从小喜欢人用冰冷的目光看自己。
她害怕自己捧出一颗心,又被摔得粉碎。
珂悦觉得自己好像身患重疾的病人,在保守治疗和斩草除根之间摇摆,硬是把短痛熬成了漫长的折磨。
上车的时候,霍耀庭问她,刚才是真的打算跟霍耀瑄走吗。
她只有片刻的愣神,他便不耐烦地吻了下来。
珂悦不晓得男人是在吃醋,还是在示威。
因为他们纠缠的时候,霍耀瑄的车子仍然停在相隔不远的地方,黑色车漆在月光下泛出沉静的银色。暗色玻璃隔绝了视线,看上去像是没有人。
而他问题的答案,珂悦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不是霍耀庭的话,大概任凭谁都没有差别。张三也好,李四也罢,她只想借一处臂膀,暂时把自己藏起来。
可她不想成为兄弟之间争夺的目标。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想要全心全意的爱。
珂悦没有拒绝男人的吻,只是眼神清冷,面无表情,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像一根毫无感情的木头。
缺乏热情的吻让男人很快松开了她,他沉着脸,双眼如黑曜石,透不出一点光。
车子停在家门口,发动机已经熄火,热气却还未散去。
谁都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男人的指尖轻叩着方向盘,目光隔着窗,投向夜色深深的窗外
珂悦笑了笑,说: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开车带我。那时我看你这么淡定,以为你不怕。结果下车之后,抓你的手才发现都是汗。
霍耀庭扭头看着她,珂悦却别开了眼。
霍耀庭,以前我以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都很了解对方, 珂悦的声音变得低哑起来,但是你看,我总是察觉不到你的情绪,好像猜谜一样,我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作答。
男人的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眼泪迷蒙了视线,从脸颊滑落下来。
珂悦没有用手去擦,她吸了吸鼻子,笑着说:你从来都不纠正我。即便我错得再离谱,也不会反驳。小时候,我弄坏了你的东西,你明明气得脸通红,可是嘴上却说没关系。长大后,我没皮没脸地跟着你跑,你明明不喜欢,却也不阻拦。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难以压制的苦楚扭曲了她的呼吸。可是她坚持说下去,因为这恐怕是她唯一一次有勇气把话讲出来。
这样对我有点残忍,霍耀庭。 她故作轻松地说,小时候就算了,长大了怎么还能继续骗我呢?
她的声音听上去愈发嘶哑。
当初你既然觉得是我的错,为什么不索性骂我一顿呢?为什么不明明白白告诉我,我有多可笑?为什么还要摆出一副同情和失望的样子,让我难堪?
珂悦把脸埋进手里,肩膀随着抽泣剧烈抖动了几下。
霍耀庭想要伸手过去搂住她,却听见她闷闷地说。
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让我不断靠近?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跟自己说话,可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停滞在半空,握成拳,慢慢收回来。
不喜欢她
原来她的误解这么深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多少个挨打后疼痛难忍的夜晚,他闭眼躺在床上,靠着脑海里她的笑容才捱过去。
多少次她冷冷地跟他擦肩而过,他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