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可以在整个京城年轻一代中脱颖而出的谢琢,就是逻辑鬼才中的逻辑鬼才,辩论高手中的辩论高手,耍嘴皮子的天下第一,骂人不带脏字的举世无双。
虽然他已经低调了好几年,但不代表他的战斗力有所减弱。
想和他打赢嘴仗,也得看看他脚下踩的那些文人尸体答不答应。
“谢家小儿好利的一张嘴。”兵部尚书和谢家老爷子差不多年纪,一张嘴就摆出了长辈教训晚辈的架势,刻意跟着皇帝一起忽略了谢琢同朝为官的身份,明摆着是要以大欺小。
谢琢这回终于纡尊降贵投了一个眼神过去,冷冷淡淡语气毫无波澜地回答:“堂上高寿好厚的一张脸。”
嘶——
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像是小旋风卷过朝堂。
谢家这个老三,以前有这么狂吗?!
谢家的这些小孩,不都是教养得一个模子,温文尔雅,君子风范,被所有世家引为典范……这个谢三名动京师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啊!
怎么几天不见,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也不能说是变了个人吧……
与谢琢同辈的年轻郎君们现在多任微末清贵要职,坐在稍许偏僻的地方,他们沉默不语,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脊背笔直言语如刀的青年。
他们都曾经在文会上和谢三郎君交锋过,与他文雅矜贵的做派不同,这位三郎君甚少开口,每次一开口必戳人死穴,刀刀见血,字字藏锋,且极其擅长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从不搞什么委婉的君子之风,对方好好说话他就好好说话,对方骂人他就照样骂回去,曾经有个倒霉蛋被他骂得气出了羊角风,此后一见谢三的车驾就犯病。
也正是这场文会,谢三郎君谢饮玉一战成名,从此以往,凡是有谢饮玉出席的文会,他的对手都举止端方,用词文雅,一变以往文会骂战成风的习性。
不过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很多人渐渐淡忘了谢三郎君的这项本事,把他当成了无害温文的仁弱君子。
谢琢仁德端方,君子风范,却绝对和什么“弱”搭不上边。
兵部尚书显然就是那个老糊涂了的典型。
他一双苍老的眼睛睁大了几分,自从他平步青云后,已经有多少年没人这么当面骂过他了,以至于这个曾经也算是叱咤文会的老文士有片刻的怔愣。
短暂怔愣一瞬后,他立即反应过来,这回他没有和谢琢对战了——与小辈堂上对骂,无论谢琢怎么有问题,到底也显得他为老不尊,于是他当机立断转向垂着头阖着眸仿佛入定的谢首辅。
“谢大人,贵家的教养就是这样的吗?”
一声沉沉阴郁的质问,堂上所有大臣都清楚地感知到了兵部尚书语气里阴冷的怒火,他们屏气凝神等待着谢首辅的回应,等了好半晌,他们才听见一声断续的——
“呼……”
所有人:“?”
这什么意思?
众人都愣了一下。
坐在谢首辅背后的一名谢家子弟慌忙露出了抱歉的笑容,微微倾过身体,摇了摇家主的身体,用压低了却足够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说:“叔祖父……叔祖父!醒醒,赵大人和您说话呢。”
老首辅打了个晃,又长长地打了个清晰缓慢的呼噜,才慢吞吞地掀开眼皮,转过头:“谁啊?”
兵部尚书的脸色已经气得紫涨,咬着牙半天才压下即将喷薄的怒火,慢慢道:“谢大人老迈,朝堂议事竟然也能梦会周公……”
没等他说完,谢首辅掀起眼皮,点头附和:“是啊,老朽年迈,也是该功成身退了,不如回家含饴弄孙,得享天年——”
不等他说完,立即有一大群人先后阻拦,就连上面看戏看得愉悦的皇帝也出声劝了几句,才拦住谢首辅顺势要说出的挂印之语。
被老狐狸不动声色堵回来吃了个闷亏的兵部尚书面色青白,他顿了顿,将思绪从这些有的没的上转开,回到了谢琢先前捅出的刀尖上。
假军钱。
这到底是谢琢一个人的意思,还是谢老狐狸在背后指使他?
看刚才老狐狸包庇谢琢的样子,难道谢家也想来啃兵部一口?
脑子里纷乱飞快地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老尚书动作和反应却都不慢,这些在朝堂上都快要长成精怪的老东西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当即就换跽坐为跪立,抬手拔下束发的簪子,解下冠帽放在面前,对着丹陛大礼参拜。
“陛下!谢琢所言不尽不实,具为诬告,臣执掌兵部多年,不敢说绝无疏漏,但也是勤勤恳恳,唯恐辜负陛下信任,然臣资质驽钝,行事定有不周之处,惹来四方怨言,俱是臣为人不够圆融之故,丹青令既指明臣有此大错,臣无法为没有做过的事自证清白,但求陛下执掌道义,还臣一个公道!”
“请陛下遣人,彻查兵部上下,若却有人私造假军钱,臣自请流放岭南三千里,若兵部实在清白……”
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巧妙地留了个言语空白,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