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鬼怪横行,一时间玄学大盛,居住在荒僻小巷里的兰因还是那个不好被提起的名字,只在少部分人中被口耳相传。
乔昼碍于眼下受制于人,满心都是如何破局,他平生最厌受人桎梏,聪明人大抵都有这样的毛病,被人控制比死更让他难受。
可他偏偏还不能死,因为就算死也摆脱不了这个下黄泉如回家的恶鬼。
“那就出去看看吧,”在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前,乔昼会是世界上最好的囚徒,他们俩的相处模式和之前一般无二,和谐得犹如多年老友,“我也很久没有过节了,前段时间来找你的那笔生意,现在怎么样了?”
兰因有问必答:“只是异邦小鬼。为了争夺名利养起来的东西,吃不到足够供奉就开始闹事,原路遣返回去也就罢了。”
他答得轻描淡写,乔昼想起那天那个走投无路撞上门来的女星,对方骨瘦如柴双目血红,一副快要疯狂的样子,全然不见昔日荧幕上光彩照人的靓丽容颜,就知道这事情全然没有他说得这么容易,不由得轻轻咋舌。
佛国久负盛名的小鬼都在兰因手下走不过一个回合,看来下次要搞点更凶的过来。
兰因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乔昼手边,看他在盘子里挑拣了一块热糕吃掉,而后就矜持地推开了盘子,也不为自己大早上出门的辛苦被辜负感到不满,捧着文森特冰冷的手替他捂着——其实他自己的手脚也常年冰寒,谁也不比谁好一点,但他还是这样固执地做着无用功。
一个死人,一个恶鬼,还装模作样地学着活人的温情脉脉,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李记的糕饼吃腻了?那明天换一家吧,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还是去外面吃?我让纸人出去看了,外头的吃食花样不少,还有很多新式样的锅子,冬日寒冷,连日阴雨,不如吃个锅子暖暖身体,南式北式的都有,你喜欢哪种?”
魔都已经给封得水泄不通,但兰因说起要出去,还是轻描淡写,好像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也是,他把灯一点,谁能看见他们俩?
就算不用问阴灯作弊,就凭他这段时间帮助的那些人,睁只眼闭只眼让路放他出去吃顿饭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乔昼忽然意识到,如果再不赶紧解决这个问题,只怕兰因的手会慢慢伸到更远的地方去——
到时候,再要对付他就不那么容易了。
乔昼这么想着,嘴上懒洋洋地回答:“锅子是什么?我的国家没有这种东西,你定吧。”
两人出门时天恰好放了晴,兰因握着伞,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街道上走过穿着笔挺军装的军人,手里捏着写字板,挨家挨户地敲门,不厌其烦地统计着人口和各种信息,身后还跟着缓慢行驶的军车,每统计完一户人家,就从车上拿下一大袋红色塑料袋捆扎的东西,热情洋溢地大声问候节日快乐。
“大娘,这是国家给发的节日礼物,新年快乐啊!”
“大爷!新年快乐啊!以后好好过日子,不乱打仗啦!好日子都在前头!”
类似的话语在每家每户门前响起,有的人接过东西就快速关上了门,有的人则站在门前久久凝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长袍马褂、粗布烂衫和笔挺整洁的制式军装站在一起,古老低矮的木头房屋和先进的工业化车辆放在一起,缓慢行驶的铛铛车和流线型的自行车行驶在一起,这幅怪异又和谐的场面充满了矛盾,落在陈旧历史里的剪影被裁出来,塞进了新的时代。
兰因提着灯,幽幽灯光笼罩在他们两人身上,让他们畅通无阻地避开了关卡的审查,荷枪实弹的军人守在道路尽头,红外线热感扫描仪安静地立在那里,警犬蹲坐在一旁,谁都没有发现这两个偷渡客。
到了外面,兰因找了一家客人不多也不少的店面,在无人处熄灭了灯笼。
无论是兰因还是文森特·洛林,都长了一副过于惊艳的好相貌,再加上他们俩一个穿着典雅的长衫,一个则是剪裁得当的礼服,怎么看怎么鹤立鸡群,周围吃饭的人莫名地不敢上来打扰,但是视线一直在往他们身上飘,手机也悄咪咪地举着不放了。
几乎不到十分钟,整间店面就被客人挤满了,外头还在源源不断地来人,店老板刚开始还笑逐颜开,等外头两辆警车刷啦一下在门口停下,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苦着一张脸挂上了歇业的牌子,将店里的客人好言劝走,战战兢兢地站在柜台后瞧着一群被警察送来的“服务生”顶替了他店里员工的活计。
“被发现了吧?”乔昼幸灾乐祸似的笑起来,调侃兰因费尽心思隐蔽却还是无果。
兰因纵容地看着他笑话自己,随手抓住一个端菜的服务生:“怎么找到我的?”
“服务生”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大大方方地掏出手机,点开一个界面给他看,上头高清的九宫格大图,每一张都是兰因和文森特的美颜暴击,点击量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就突破了百万,直接冲上了热搜榜单。
兰因蹙眉看了半晌,叹口气:“实在是没想到,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