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彦被梦魇着,那是一直纠缠他的梦境。
那天晚上池予正在被抢救。
他握着池予的手机坐在医院走廊里,耳边回响着救护车上,池予意识不清地说,“救救…阿彦…”。
阿彦是谁,自己吗,但她从不那么叫自己。
池予的手机响了,是没有备注的号码,他接起来。
从那个电话开始,所有和他无关又和他有关的前尘往事就像开了闸的水淹没了他。
那个电话是陆队打的,他是李庭彦的师傅,池彦不认识。
而李庭彦是他父亲,池彦也不认识。
到了那天夜里凌晨,池予手术室前这条走廊多了很多人。
池彻来了,徐州来了,刚刚电话里的那个陆队也从楼上的手术室下来了,他穿着一身警服。
中间有助理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
“我们检测到的是患者摄入了过量的LSD。”
“是一种具有强烈致幻作用的精神类药物。”医生又解释这个名词。
“患者本来就体虚,脑部又受到严重撞击,需要做开颅手术。”
梦里时间场景旋转的飞快。
瞬间拨到了他在手术室里和池予的最后。
他忍住不流泪,他害怕池予看着难受。
他就紧紧握着池予的手,池予苍白着脸色,没有一点生气,头发因为做脑部手术全都剃光了包着白色的纱网。
但她依然很美。
“小彦,我当妈妈当的很好吧。”
“当时生下你的时候....全世界..都不信我会是个好妈妈。”
池予很艰难地一句一句慢慢说着。
“可我是,对吧。”
池彦又靠近了些,重重地点头,颤抖着说,“你是,你当的很好,全世界只有我能评价你做的好不好。”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眼泪流下来了,他想去擦,又不舍得放开她的手。
池予想帮他擦掉,他察觉到了,握着她的手擦着自己的眼泪。
池予轻轻抚摸着池彦的脸庞,当年那么一个小人转眼间就长成这么优秀,这么好的一个少年了。
“小彦…”池予轻轻皱了皱眉,她有话想说。
“妈,你说。”池彦又靠近冰冷的手术床,听她讲话。
“帮我看着他,行吗。”池予流泪了。
池彦泪水又重新在眼眶里积蓄,他没说话。
池予捏了捏池彦的手,“别怨他...他当年…你只当帮我, 帮我看着他...”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很艰难地说着。
池彦整个身子颤抖着。
他最终是点了点头。
池予看见池彦的点头,泪又多了,她合上眼,眼泪顺着她的眼角一滴一滴地滑落。
池彦轻轻帮她擦掉那些泪,又用湿润的手指去碰了碰她苍白的嘴唇,想让那里看起来红一些、健康一些。
“妈,别哭了。”
“我会帮你看着他醒过来,你也要好起来好不好。”
“妈,睁开眼行吗,我想再和你说会话。”池彦祈求。
池予慢慢睁开眼睛,她对池彦说想喝鲜芋牛奶,问他能帮她买吗。
她根本什么也吃不了。
池彦眼泪掉个不停,他猛地摇摇头,“妈,明天再喝,明天我给你买。”
池予想要假装不乐意,但她苍白的脸上布满了痛苦。
她轻声说“求求你啦…我儿子...最好了”。
池彦失声痛哭,“那你要等我,我给你买热的来,你要等我。”他不断重复着。
池予艰难地笑笑,轻轻点点头。
“好好生活,小彦。”
池彦泪流不止。
她挣开他的手,努力地摆了摆。
池彦快速走出去,拐角就是电梯,他看也没看一眼,他推开安全门,想走安全通道的瞬间,就看到几个医生冲进池予在的手术室。
他身形一晃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他在安全通道里撕心裂肺地哭泣。
巨大的悲伤把他彻底淹死了。
池彦从梦里惊醒,窗帘遮盖得沉重,看不清天色和人的泪眼模糊。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点亮之后也还是凌晨,他只睡了一个小时不到。
把手机放回去原位,黑暗里撞倒了没拧好的药瓶,好久没打开的唑吡坦药片洒落了一地。
两片安眠药看来没什么效力,他披了件衣服到书房。
打开电脑,屏幕上的网页是池彦已经看了很多遍的一个新闻。
二十一年前一个全国通缉的连环杀人犯带人质逃到北城,营救人质的时候通缉犯想要同归于尽引发了大火,人质被成功营救出来,但火灾死了两个警察。
“我市两名警察同志不幸殉职”,新闻报道只有这么一句话,里面有个人的名字应该是李庭彦,可又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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