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有伤。”
墨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二白背后,长臂一展,接过二白手里刚刚被塞进的酒碗。一昂首,有晶莹剔透的酒液顺着她的嘴角留下来,滑到脖颈上。
妖怪交际间的规矩,和你碰杯是看得起你,认可你。本以为今晚可能要被灌得够呛,二白盯着那个被墨凉喝空的酒碗,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墨凉。
缟灵猫见墨凉来找二白,很识相地走到一边去找其他族人喝酒去了。只留下不知道是该找借口溜走还是在原地杵着的二白。墨凉今天穿着赤色的战袍,整个人看起来格外英武,站在同身高的二白身边,气势上却比二白高出一大截。
墨凉看了看二白的手臂,挑起眼睛看她:“你来我帐篷里。”
墨凉的墨绿色的瞳孔似乎能看透人心,二白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乖乖跟在墨凉后头。墨凉的尾巴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她看起来今晚心情还挺不错。
“把上衣脱了。”
“啊?”
“米莎说你今天背上被流弹的碎片划伤,我帮你看看。”
[米莎看见了?大家都忙着自己那边,还有功夫管我吗?]
墨凉似乎是嫌二白解衣裳的动作太慢,上手就帮着脱了二白的上衣。一只温热的手碰到背部的肌肤,异体的触感让二白耳朵一抖,这才跟想起什么一般,连忙说:“首领!那个,我等会儿会去找医官看的,就不劳您费心了——”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墨凉的声音冷冷的,脸上也没有别的情绪,好像是生气了。二白一看,怂了,探出去快要站起来的半截身子顿时又落回了椅子上。
周围的声音略微嘈杂,到处都是大家嘻嘻哈哈的交谈声,杯盏相交的碰撞声,悠扬模糊的乐器和摇摇晃晃的山野小调。但在这帐篷里,一切都不如二白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她看上去颇为紧张,圆圆的眼睛里眸光闪烁,轻轻咬着下唇。
墨凉的手滑到二白的颈侧,一寸近的地方就是鲜活搏动着的大动脉,她的指尖在光裸的肩头点了点,目光幽幽,缓缓说道:“我之前好像从没见过你。”
“属下籍籍无名的一个小人物,您没见过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你的箭法很精湛,我都要自愧弗如。那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见过你使弓?而且好像也没有人说得出来——你以前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墨凉的语气很奇怪,绝对不是寻常的客套。危险的苗头影影绰绰,二白察觉到墨凉的试探,镇定地回答:“报告首领,因为小的之前一直都在闭关练习,和族人接触也不多……听闻黑山有难,这才匆忙出关,报名参加了突击队。”
话不像假话,墨凉适时止住了这个话头,“你这次立了大功,想要什么?”
墨凉贴二白贴得很近,鼻尖像是在闻她身上的味道,又像在发出某些邀请。
二白不敢躲得过于明显,口头上委婉地拒绝着:“小的只想要一小座灵气充沛的山头方便修炼。其余的……属下也已经有了心上人,还望首领——”
突然,墨凉的牙尖咬上二白的侧颈,二白猛地一推,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墨凉被属下如此激烈地抗拒,没有生气,视线落在对方紧紧捂住脖子的左手上。二白平复心情,匆匆留下一句“属下告退了”,转头拔脚就走。
米莎被冲出来的二白撞了个满怀,还没发作,二白就闷着头跑远了。她只好忍住怒气,转身踏进帐篷里,继续走向墨凉交代分配到的任务:“老大,我远远地看了,应该是她没错……”
“什么叫应该?”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显然不是墨凉想要的。
米莎犯了难,说话变得吞吞吐吐:“您也知道,那宅子……禁锢那么多……要不是上次您在里头给我行了方便……我哪进得去啊——”
“不过宅子里的气味确实是韩嘉没错,这几天我看她都在房间里配药水,连门都没有怎么出……”
[不对……简直太像了……那个血的味道虽然不对,但是很熟悉……气味也是……]
二白绕过守卫,独自一人来到了河边,这块地方比较僻静,巡逻也相对松懈。环顾四周,她才放心地从暗兜里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吞了下去。吞下药丸之后盘腿运气一个大周期,二白察觉到了陌生的气息。
远远的梧桐树下有一个朦胧的身影,今晚没有月光,一切都是雾蒙蒙地陷在一片黑暗里。那人走出树影时,露出了他的脸。
“是你。”
对方的腔调彬彬有礼:“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二白——不对,你不是二白,因为二白早就和其他人一样,化作我的刀下亡魂了。”
这个面孔,当初二白费了不少力气才得偿从令人窒息的追截中逃出生天见。没想到,如今第二次对峙,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这种场合。
二白怒目圆睁:“你放肆!杜行歌,不要以为你靠着几块破铜烂铁,就能妄想拿下黑山。”二白说这话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腥臭味,这个味道,她可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