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倩刚跟退休的父母结束了一场为期一周的东南亚旅行,在新学期开学伊始,工作群里照例有几个上蹿下跳的活跃分子撺掇着要聚餐。
她洗完碗,坐在餐桌前一条条地往上翻阅聊天记录,年级主任已经松了口,说是可以公费聚餐,许多人冲着白吃这一顿大餐,纷纷表示愿意参加。
她翻来覆去几遍也没看见那个极少出现的头像发言,也是,她自嘲地笑了笑,宋徽翊这人一向不爱凑热闹,且随性惯了,更不会参与这种看似娱乐、实则应酬的活动。
纪倩第二天下午五点就收拾好衣着,准备出门了,她一向习惯在有事的情况下提前很久开始准备。
“大世界烤肉。”她在出租车上报出地名后,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会是最早到的人。
她有意在楼下徘徊踟蹰了片刻,不想陷入那独自一人等待的尴尬局面。
令纪倩没想到的是,她拖拖拉拉进去了之后,发现宋徽翊竟然已经到了。
她自顾自地点了几盘小吃和饮料,另付过钱后,边吃边玩手机,颇为怡然自得。
纪倩有些欣喜地坐过去:“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呢。”
宋徽翊把自己的食物推过去,淡淡道:“在家待着也挺烦的,出来热闹热闹也好。”
她说话时脸上没太多生动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兴致不高。
纪倩随口问道:“你心情不好?”
话虽是问了出口,但纪倩压根就没指望宋徽翊会正面回答,除了有一次在办公室抱怨过母亲安排的相亲之外,她是从来不会在同事面前说起自己私生活的,特别是这种感情上的。
“是不太好,跟男朋友吵架了。”宋徽翊说。
纪倩有些震惊,不仅是因为这话的内容,而是惊讶于宋徽翊居然当真摆出了要与她谈心的架势。
她急急忙忙放下筷子,忽然感觉自己成为了天选之人,并且任务艰巨。
“是……因为什么吵架?”
宋徽翊盯着面前的小盘子,像是怎么也回不过来味儿一样:“其实吵架的内容已经不是重点了,我后来平静下来一想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可我现在气的是,吵完架都好几天了,他一次都没联系过我。”
宋徽翊不可免俗地将在意的点从具体的事情转变到了吴络的态度上。
她叹了口气:“他可能真的不是很喜欢我吧,毕竟从一开始就是我霸王硬上弓的,可我就是喜欢他,一想到要分开就难过得不行。”
纪倩怎么也没想到宋徽翊居然在感情中处于如此劣势的地位,她豪情万丈地拍了拍宋徽翊的肩:“所以你们现在是在冷战?这可是冷暴力呀!世上靓仔千千万,不行就换,别这么卑微了。”
“说不定只是我单方面在冷战呢,他有可能日子过得比谁都逍遥。”宋徽翊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我现在就想他给我个台阶下就行了,每次都是我去找他……”
纪倩:“你别再主动了,一个男人要是真喜欢你怎么可能……”
在门被推开的一刻,她忽然噤了声。
语文组组长秦敏走进来时左右张望,她推了推厚厚的眼镜:“你今天怎么来了?”
宋徽翊把呼之欲出的眼泪憋了回去,挂上明媚笑脸,挤了挤眼:“公费吃喝我哪能不来!”
剩下的人三三两两,簇拥嬉笑着走进包厢,看见宋徽翊时俱是惊奇,“嗬!校花终于屈尊跟我们一起聚餐了。”
“什么校花……”宋徽翊差点被水噎着:“校花是从学生里面评选,不是老师!”
这一晚,她难得参与进同事们热火朝天的聊天和游戏中,所有的玩笑话也全都照单全收,试图用这真切的喧嚣来填补心里的空落。
一直到晚上十点,宋徽翊还缠着纪倩的手不放:“我不想回家,我会睹物思人的,我们去酒吧续趴好不好?”
“姑奶奶,”纪倩扒下她的手:“我可是跟父母住在一起的,十点以后他们会把我电话打爆。”
“那就去吃夜宵吧。”宋徽翊提出折衷方案。
纪倩更是全身的细胞都在拒绝了:“这不是才吃完晚饭吗,我胃里的东西都顶到这儿了。”
她摆了个锁喉的动作,最后有些于心不忍地放软语气:“乖乖回家吧,等我以后搬出来单过了,一定随叫随到,陪你嗨通宵,行吗?”
*
宋徽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开学,渴望充实的生活,她失眠的情况越发严重,一旦睡不着了绝不干躺着,索性爬起来看书写教案,隐隐竟有种事业要焕发新春的迹象。
她每日放任自己昏睡到中午,但白天会极力控制自己不睡午觉,许久不见的老同学也统统约上了,喝下午茶、探寻美食、开卡丁车、看音乐剧、听演唱会、去livehouse看演出,把日子排得满满当当。
一日,宋徽翊刚起床,坐在客厅里觉得哪哪都看不顺眼,受“居住环境的整洁程度反映主人心理状态”理论的影响,她决定大刀阔斧地整理改造一下家里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