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突然停住了。
那男人将瓷碗缓缓放在面前,向武曌禀道:陛下恕罪,微臣不沾酒。
且听他一句,在场众人无不瞪大了眼珠子瞧他。不等武曌开口,张昌宗抢道:暮将军,此乃北属友邦献予陛下的灵芝冰露,何来酒水?陛下这是体恤你,特地让你消暑生津的!你~不会是嫌弃吧?
我见那小子眼色不善,又见晓川脸色凝重,不禁想到之前在洛阳半月楼上骗晓川吃酒的场景,心说莫不是冰露里掺了酒,哪怕一丁点儿,被晓川察觉也是极有可能的。
但我那时还不知道张昌宗与晓川的过节,不会猜到就是姓张那小子暗地在冰露里掺了酒。想必在邺国公府他便清楚晓川对酒味十分敏感,于是那会儿才敢在武曌面前逼着晓川进退两难。
军中有令,值守将士有饮酒者,重罚三十军棍!暮晓川竟然看也不看张昌宗一眼,正色向武曌说道。
武曌终于直起了身子,却是向身旁的少年说:昌宗,军令如山,朕不能自个坏了自家的规矩,你也别难为别人!不过~她话音一转,朕怎的就没品出酒味儿来呢?难不成~是朕老了?
一听这话,就知道那老妇人有点儿不高兴了。张昌宗谄媚道:陛下是仙女下凡,您要是老了,玉皇大帝也不答应呀!古话说得好啊,眼见为实!既然暮将军说这冰露是酒,那便证明给咱们看,若是验出一滴酒来,昌宗甘愿受罚!
姓张的果然是人精啊!他一句话结结实实地打在武曌心坎儿上。于是那老妇人立即接下话头,转向一旁的公主,你说呢,太平?
太平婉尔一笑,朝我看一眼,上前将晓川面前的冰露放近鼻间闻了一闻,向武曌笑道:女儿也没闻出酒味儿呢!她将骨瓷碗亲自递给晓川,低声道:暮将军,别辜负了母皇一翻美意。
我太了解太平了,她那一句与其说是在规劝,不如说是在命令。说白了,晓川自羽林军后平步青云,归根结底也是太平在其中穿针引线,明面儿上晓川守在蓬莱殿,暗道儿里可都认为他是公主的人。所以,暮晓川若是违逆了武曌,太平这个做女儿的,多少会引起她母亲的不满。
哼,这就是宫闱吧,人间的真情到了这儿,便脆弱得不堪一击。
可是,我的晓川哪,他竟然没将公主的话听进去,硬是没有伸手去接那半碗冰露。
他娘的,逞英雄也不是现在呀!大不了喝下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总比讨个不识实务的罪名强呀!
不行!我转念一想,晓川从这儿走出蓬莱殿可不是一时三刻的事儿,这一路上得遇见多少宫女多少太监,运气差点儿,再遇见个前来觐见的皇亲国戚,一旦听见他嘴里的胡言乱语,那还了得!指不定把我也给供了出来,咱俩十年前没走一块儿,十年后倒死一双!
呵呵,后面的当然是玩笑,那会儿,我的心思全在意他的安危,至于自己如何,真是想也未想,甚至连因他重病一场的郁节,也暂时忘却了。
情急之间,我突然有了个主意,一个一石二鸟的主意。但我不敢确定它是否能够成功,因为我不确定冰露里是否真的有酒。也许一切全是晓川的错觉,酒后失言使他杯弓蛇影,这是完全可能的。但我还是那样做了,我像个傻瓜无条件的相信他的一切。
我站起来走到中间儿大声禀道:陛下,小人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武曌眯眼打量我一翻,点一点头。
旁边的张昌宗一脸不屑,太平倒是眼前一亮,悠悠然地落坐,笑眼看我。
我回头看了一眼晓川,那男人嘴角隐隐抽动,仿佛欲言又止。
他娘的,我宁海瑈这回要是没闯过去,你小子可得给老子陪葬!
我心里无聊打趣儿,嘴里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陛下圣恩体恤臣子,乃臣子之福,仁也;暮将军严从军纪,乃吾皇之幸,义也。仁义,民心所向矣,乃我大周朝固本之根基!今日之事,小人有个法子,可使得仁义两全。
张昌宗哼道:你的意思,是承认这冰露里有酒?连陛下
小人从未这般讲过。我急忙抢道,只见张昌宗脸色也变了,却不好发难。
得罪张昌宗并不是我的本意,不过,那时我也顾不得了,又听武曌绕有兴致的问我是什么法子,于是便说:只需验一验冰露中是否藏有酒水。若无,便让暮将军向陛下负荆请罪;若有,军纪在前,陛下必定通情达理,收回成命。
此话一出,颇有让武曌骑虎难下的意思。事后想来,我真是棋行险着,若那日武曌在朝上被哪个不知趣的大臣惹恼了,一口气出发在我这儿,我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不过,那会儿我的运气真是出奇的好,武曌非旦没有怪罪,反而十分的赞同。倒是张昌宗刁难道:区区一名画师,也懂得验酒?
嗬!原来那小子早就查了我的底细。
小人好酒,对酒酿略知一二。我说。
张昌宗哦了一声,傲道:你倒说说都知道些什么酒啊?
我笑答:小人久居长安,自然是西市腔酒饮得最多。之外,荥阳土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