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
温以冉给在咖啡馆埋头写作的江芝怀递来一杯温热的咖啡。
这两人和好的过程总是很奇妙。
通常是江芝怀先妥协,会一言不发地到温以冉面前晃悠,预示着她愿意拉下脸面,温以冉很快就能领会江芝怀的用意,这种时候就会泡一杯咖啡或者做点东西,问江芝怀要不要。
这一点和全天下的家长孩子之间的吵架和好大概是一样的吧。家长因为居于监护人的位置,羞于直截了当地道歉,和好一般是以“来吃饭”为开头,然后再以孩子出门吃饭结尾。
没有人选择道歉,先前的尴尬和争执好像不复存在一般。
见江芝怀端起咖啡缓缓饮入,温以冉小小地吁了一口气,刚转身想要回归柜台,江芝怀却突然叫住她。
江芝怀用力捏了捏杯把,杯子轻微晃动,本来平静得宛若一面镜子的咖啡表面荡起一圈圈回旋,其上倒映着的江芝怀模糊的面容被四分五裂、无法分辨。
“你已经不爱爸爸,想要和那个叫苏晨的小孩在一起吗?”
“他成年了。”
“妈,你又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了,给我个准确的答案很难吗?”
是的,又。自从遇上苏晨后,面对江芝怀抛出的问题,她总是选择沉默或搪塞。
“我也不知道了......我还爱远山,但是苏晨他......”温以冉从头到尾不愿回头正视自己的女儿。“不论如何,我觉得我们都应该回归正常的母女关系了。”
江芝怀觉得很可笑。
任何的一切都很可笑。
“回归这个词不对吧?从我出生那天开始,就没有正常过的母女关系,本就没有的东西,你要如何回归呢?”
这算是江芝怀第一次把反驳的话语向温以冉正面输出,或许早该这么做了。
温以冉睁大了双眼,终于愿意转过身。江芝怀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一只手掐住用护腕遮住的手腕,理应结痂的伤口隐隐作痛。
她看得很透彻,从一开始她就明白。
温以冉却以为这孩子什么都不懂,这么些年来,她好像是头一回认真地看江芝怀,她发现她对自己的女儿一点也不了解。
“你是什么时候......”
江芝怀心乱如麻,她开始隔着护腕的布料刮划伤疤。
“从一开始,从记事开始。”她停下动作,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但是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会一直爱着爸爸的。”
这句话近乎威胁,潜台词就是,别以为能把过去丢得一干二净,我会时刻提醒你和自己的女儿干过什么。
温以冉全身都抖了一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她真的完全不了解和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有史以来第一次深感到眼前的江芝怀竟是如此可怕。
看见温以冉害怕的模样,她垂着眸后退几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肩膀掠过温以冉,径直走往咖啡厅的小房间。
本意是想回小房间让自己冷静一下,可是小房间里的不速之客把她的计划全都搅黄了。
推开房门,只见一名成年男子横躺沙发,头发乱糟糟的,穿戴也不齐整,但是江芝怀太熟悉这张脸了,当然想要忘记也挺难的。
江芝怀用手肘直击不速之客的肚子,男子吃疼地嘶了一声,忙捂住肚子。
“江芝怀,你对我有必要这么恨吗?上次拍手就很痛了,这次还直接攻击我的肚子!”
江芝怀没什么好脸色,对于眼前这个擅闯民宅的男人,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温柔了。
“唐千军,你是想要我报警说你擅闯民宅吗?”江芝怀刚一掏出手机,唐千军就忙抱住她的腰各种求情。
“我知道错了!我是有正经事才来找你的,如果不是这么做你根本就不会见我啊!”
江芝怀冷冷地扫了唐千军一眼,他这副落魄的模样倒让她莫名生出几丝淡薄的怜悯。
“放开。”
唐千军乖乖听话放开江芝怀,见江芝怀俯身从纸箱里掏出一件男士服装,粗暴地扔给唐千军。
“去洗澡。”她指了指房间里的洗澡房,用食指用力地推了下唐千军的肩膀,以此催促他赶快去清洗自己,她还捏住自己的鼻子,满脸写着嫌弃。
他木讷地连应了几句好,就冲进洗澡房了。
身边没人了,江芝怀整个人瘫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那种想把手腕上的伤口撕开的冲动忽然间涌上心头,但是朵朵送的手链不偏不倚落入她的视线,每次她想伤害自己的时候,这支手链都能让她恢复理智。她闭上双眼,用手掌盖住脸颊,调整呼吸。
“那个,我洗好了。”从洗澡房出来的唐千军已经容光焕发,穿戴整齐,和此前看上去像是两个人。
“有话快说吧。我这里可不养闲人。”
说着,江芝怀随意打开一张报纸翻看,其间连瞥都不乐意瞥唐千军一眼。
“你不想想我是因为谁才这么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