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弹爆炸的前一秒,降谷零朝她冲了过来,抱紧她的头,把她死死护在怀里。
浓烟滚滚,火光明灭,钢筋水泥脱落,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他们被困在了墙角。
过了一会儿,确定没有第二次爆炸,他松开她,试图清理困住他们的障碍物。
但她没有任何动静,他感到不对,开始查看她的情况。
“凉奈?”他叫她的名字,手一摸,湿漉漉的,仔细一看,全是鲜血。
她倒在地上,一根钢管戳进她的小腹。
“凉奈!”他目眦欲裂,伸手想帮她按住伤口,但血越流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凉奈!”他用手去探她的呼吸,沾满血的手捧住她的脸,“醒醒!凉奈!”
她的呼吸很微弱,几近无声,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不要死……”他心里泛起恐惧,深深的痛苦涌了上来,把他淹没,“求你了,醒醒,凉奈,不要离开我……”
他曾经告别萩原、告别松田、告别景光、告别伊达,如今,死神也要把她带走了。
泪水啪嗒啪嗒掉了下来,他的手开始颤抖,只能无助地抱住她,“对不起,是我错了,对不起……”
每一个世界,他都死在她前面。每一个世界,他都先一步离开她。
“我愿意做任何事,只要你不离开我……”他看着她,泪水模糊,“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要这样惩罚我……”
他去摸她的脸,她的面容像睡美人一样平静,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痛苦。
他后悔了。
重生不是礼物,离别是最深的惩罚。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你,一切都将失去颜色。
“求你……睁开眼,看看我。”他身体开始发抖,手脚冰冷,“我替你去死,请你活下来,我愿意放弃一切,不要离开我……”
他再一次紧紧抱住她。
没有她的世界,一个人活着,就算组织覆灭,又有什么意思呢?不如和她一起去死,要么走向永远的寂静,要么人生重开。
那样,他会再一次遇到她。不管是不是百利甜酒,他都会爱她、保护她,把一切捧到她面前。
“你压到我伤口了……”
微弱的声音响起,狂喜席卷心头,他立刻放开她。
她脸上有血,是他抹上去的,还有他的眼泪,滴在上面,火热滚烫。
她睁开眼,静静地看向他,他也受了伤,爆炸的碎片扎在他的背和手臂上,血肉模糊。
“我恨你。”她突然说道。
他愣住了,然后笑了起来,“我知道,但我爱你。”
他的声音非常温柔,失而复得,他的心脏仍在砰砰跳动,掩藏在面具下的真心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他的蓝眼清澈,金发璀璨,她第一次如此近地面对他,平静,不带任何恐惧。
远处有声音响起,救援队试图移开障碍,搜索废墟。但一块石板摇摇欲坠,从他们头上掉了下来。
他再一次护住她,用臂膀撑起一片天地。石板砸在他的背上,他发出一声闷哼。
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坠落在她的脸上,滑过她的眼角。
“我恨你。”
她再一次重复,提醒他,也提醒自己。他曾绑架她,把她关起来严刑拷打。
他试图移动身体,但石板太重,他被压住了。他只能伸出手,环过她的肩膀。
“我爱你。”他回答。
她有很多的话想说,却又说出不口。她气若游丝,张嘴只是叁个字:
“我恨你。”
“我爱你。”
液体从脸上滑落,是谁的脸?是泪,是血,还是汗?咸咸的,甜甜的。
“我恨你。”
他慢慢习惯石板的重量,低低笑了起来,把她又往自己怀里拉了点。
“好的,”他说,“我爱你。”
她闭上眼,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逐渐流失,体温在不断变冷。
他也一样。
“放开我吧。”最后,她只是这样说。
“抱歉……最后一次,让我抱着你。”
于是她不说话了,他也不说话了。一时之间,只能听到非常轻的呼吸声。
她出院后,他就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那段噩梦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她还是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生活。
几个月后,组织覆灭,一时之间,到处都在播报这条新闻。关于罪犯的抓捕、功臣的表彰、后续的判罚、高层的问责。
她不看电视,不参与聊天,卸载各种新闻软件。她不去想那几个月,也不去想他。
但走在街头,路人低声交谈的话语、商厦屏幕滚动的画面,仍时时刻刻提醒着她。
——据说,这次收网组织,功劳最大的,是一个隶属于警察厅的零之小组。
——据说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