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浓烟滚滚夹杂小人儿甜脆脆呼喊。
满面黑灰的男人抱着苏北北,从猩红火光中冲出。
苏曼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风子,风子……我以为你又丢下我走了……”她情不自禁扑进男人怀抱,双手紧搂他腰,深怕他会不见。
她抬头仔细审视男人的脸,又侧过头去瞧苏北北,似完全忘记周遭众人存在,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们两个。
“少帅,小小姐救出来了,她没有事。”沉泽言朝跪倒在地的赫连澈兴奋道,“拆弹师说炸弹拆下来了,只是柜台角落还藏着一枚,来不及拆,只得当场引爆……”
赫连澈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不可思议抬起眸,望着苏曼卿紧拥凌子风哭得泪涕连连,男人也神情动容,伸出右手想揽住她腰,却终是迟疑无力地垂下手臂,任由她环着自己哭泣。
“爸爸……”
苏北北发现不远处的男人,忙从凌子风怀里挣脱,哒哒哒朝赫连澈奔来。
小人儿抹着眼角直哭,“爸爸,北北好害怕。”
“乖,没事了,爸爸在这里。”
他将她紧紧贴在怀中,然而视线却久久望着那对人影,心如刀搅。
云物凄清,残星几点。
凌子风随手走进一家闪烁霓虹招牌的酒吧,酒保递来杯亚历山大。
望着浅咖色的鸡尾酒,他想起带她第一次来酒吧约会,给她点的便是此款,加了鲜奶油的白可可利口酒,尝起来香甜醇厚,很适宜女子喝。果然,她低眸娇羞饮了口,满脸惊喜,还递过来硬要让他也试试。
“我是你的什么?”旁边桌位穿湖绿倒大袖旗袍的少女,一本正经朝少年发问。
少年笑得青涩,“你呀,是我胸膛永不停跳的心脏。”
“俗气!”少女鼓着腮开始咯咯地笑。
凌子风听着,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淡笑,眸间湿润。
紫丁香盛开的夜,他和她躺在床上。
她将脑袋深埋他胸膛,轻柔蓬松的发丝如水披泻下来。
她含笑问他,“凌子风,我是你的什么?”
“你是我的脚踝。”
话音落地,谁料她却气极,陡然从他身上爬起,雪白面腮扬起薄怒,两丸秋水眸子愤愤瞪着他。
他笑着将她脑袋重新揿回自己胸膛,掌心攀上她的纤腰。
“凌子风,我不是你的朱砂痣,不是你的白月光,居然只是一个脚踝。你分明是欺负我!”她委屈得嗓子都哽咽起来。
“这是我在德国时,听老机械师讲的希腊故事。”
男人捧过她小脸,深深印上一吻。
“据说海洋女神很爱他的儿子阿喀琉斯,希冀他长大后能成为无坚不摧的大英雄,便将他身体丢入冥河浸泡,以求刀枪不入,诸神难侵。小阿喀琉斯长大后,参加特洛伊战争,百战不殆,成为了希腊第一勇士。太阳神厌恶他,便偷偷将他死穴告诉特洛伊王子,说当年他母亲是提着他脚踝浸入冥河当中,因此脚踝就是他的死穴。最后阿喀琉斯惨死于特洛伊王子箭下,只因那支暗箭射中了他的脚踝。”
老机械师讲这个故事的目的是为了告诫他们,再先进精密的飞机,再完善的起飞检查都存有未可料及的死穴。
航行万里高空,驾驶战机,能信任的永远只有自己,坐在驾驶舱时,必须打起百分百精神,方能避免被王子暗箭射中。
他起初对这番话嗤之以鼻,少年意气的睥睨天下,世间万物,茫茫宇宙,都不觉会有自己的任何牵挂与死穴。
直至他遇见了苏曼卿。
这个在飞行俱乐部令他一见倾心的女人。
在大家哄笑打赌谁输了就上去强吻她时,他第一次不想赢,只想输。
然而如若对象是她,输一生一世又何妨。
他记得向她求婚时,自己浑身肌肉都不可控制地紧张颤抖,比初次航飞还要剧烈数倍。
他记得红帘垂珠箔的洞房夜,当他进入她身体顶礼膜拜时,他竟无比感恩过去的自己,保有了男子贞操,干净得没有玷污她。
他记得她生育天天时,她的痛苦与无助,那一刻他只恨自己不能替她来受。
他记得那抹静静伫立在空港的纤细身影,她抱着天天为他流泪。
战机坠毁,她成为他在冰冷大海里唯一支撑活下去的信念。
异国他乡,当他无数次抬眸望见月光,便会想起她的泪,红黄的,湿晕的,一滴滴分明凄怆的泪。
然而当他历经荆棘回国,她却与他最好的兄弟孕育了女儿,重新组建家庭。
她明明白白告诉他,自己爱上了赫连澈。
她说得这般清楚,那么他除了祝福还可以做什么?
他永远尊重她的一切决定,只要是她想做的。
她需要时,他愿意做她温暖而安稳的港湾。当她不再留恋时,他会收回注视她的目光,同她保持距离,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