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问话,但是周游自己也知道答案。
他伸出食指搭在锋利的刀刃上,因为手指修长白皙,所以显得这个动作危险又优雅,他力道拿捏得很好,没让刀刃割伤手指,饶有兴致地收回手,起身拿着英吉沙刀走到谢衍身边,握住刀柄,慢慢将刀插回谢衍手中的刀鞘。
“那就好好保管,不要再用它扎床头了,弄出破坏来很麻烦。”周游说。
“哦,我最近打算换硬板床,年纪大了腰椎不好。”谢衍说。
周游对谢衍的破坏力不置可否,他今晚是真心要和谢衍谈谈的,于是试图把话题拐回来:“以前的事情我无法改变,也无法理解那时我的心情,但是,我想和你结婚,一起好好生活是认真的。”
“你搞办公室斗争也是很认真的。”
“那不一样,”周游嘴角微抿,“我做事追求效率,所以目的性也强,为此利用任何人或事都可以。政斗的目的是到达更高的位置,唯独我和你结婚这件事,是我达不到任何目的却依旧想去做的。”
“你把自己说的像是个恋爱脑,我几乎要感动了。”
“但你没有感动。你因为我失去了很多东西。这些我一直明白。”顿了顿,周游弯下腰,和坐在化妆凳上的谢衍平视,“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
谢衍的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
“那是我很久以后才想明白的事,车祸中醒来的我最初也没意识到。你不快乐,一直都是。而得偿所愿的我也并不愉快。再怎么追悔往日也来不及,我只希望从现在起可以尽可能地弥补。”
奇怪的是直到现在谢衍都能保持平静,甚至还能有些好奇:“你想怎么弥补?”
“你的妹妹,闻听。”
谢衍脸上的笑淡了下去。
“这些年我不告诉你她的近况是因为我希望能将你和她隔离开,你是在认识她之后才知道她的身份,世俗的观点对你来说不值一提,所以你不会因她的身份介意她。而我是认识她之前就知道她是基因编辑的产物,时至今日我都不认可她作为人的价值,但现在我可以为了你承认她。”
“你的承认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她告诉我,她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了,不需要我再为她做什么。”
“傻姑娘,她在骗你呢。”周游轻轻说,甚至带着温情地用手抚过谢衍的头发,“在你找不到她的这些年里,她已经成长为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了。当年在给她安排了新身份之后,她是有机会来见你的。我那么忙,就算有心隔开你们,她也总能来看你。但是一次都没有,对么?如果不是年初的车祸,你可能至今不知道她是死是活。她对你依旧怀有感情,但是她只会确认你还在这里,然后自己一个人,头也不回地前行。你是被她留在过去的人。”
凉凉的泪水滑过脸颊,谢衍垂下眼睛,周游伸手给她擦掉眼泪。
“她不再是闻听了,没有人知道你和她的关系。那些找她麻烦的人也不会来找你,我不希望你因为她而受到四面八方的责难,所以即使你很难过,我也从不打算让你们见面。”
“为什么我会因为她受到责难?那个实验室不是早就不存在了吗?”
“但是背后的人依旧存在,依旧在澜水。这件事我无法告诉你更多,因为涉及到了军政内部。而且,闻听当年惹到的人后来也在继续纠缠,甚至一度影响了她的事业,几乎让父亲放弃了她。如果被那些人知道你的存在,他们只会拿你去左右闻听。”
“你父亲是周伯铮!他答应过会保下听听的!他为什么要放弃!”谢衍激动起来,抓着周游的肩膀喊道。
“因为那些人中有一个,是靳丛云的儿子。”
靳丛云。
头号交椅只一把,几个家族来回坐。有人登顶握着实权,有人是被推到台前的傀儡,有人谈笑间樯橹灰烟灭,有人轻如鸿毛人走茶凉。而这一届正好轮到实权靳家。
谢衍身体一软,靠在了椅背上。良久她喃喃道,“混蛋。”
周游将她的手放在手心,谢衍指尖都是冷的,他慢慢摩挲着希望能温暖起来:“所以她不希望再把你掺合进来了。她希望你离得远远的,但是你会愿意吗?”
谢衍垂着眼看他,指尖慢慢挑起他的下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她的气场似乎在某一刻忽然发生了转变,隐隐压过了平和的周游。
“你说。”
“你现在做的事情,是不是和扳倒澜水高层有关?”
扳倒。好词。她居然已经猜到这么远了。周游想着,然后实事求是:“是的。”
“那么听听在你的计划里是什么定位?还是可以随意利用的对象吗?”
“不是。以前的她是棋子,现在的她是值得合作的对象。”
“最后一个问题,你会和我离婚吗?”
“不会。”不值得思考的回答。
“好的。”谢衍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流露出的神情让周游顿了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