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谢衍顽强地爬了起来。
她都佩服自己。
下楼的时候周游正站在饭桌前喝水,他应该是跑步回来后又冲过澡了,晨光下脸颊白净健康,神采奕奕。
赵院长和江媛还没从房间出来,周游看见她有些意外:“今天这么早?”
谢衍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慢慢慢慢慢慢地叉开腿坐了下来。
让谢衍做早饭在过去也是不可能的事。不出门钓鱼的话她会起的很晚,而周游六点不到就起身晨练,如果要等谢衍睡醒起床做早饭,那他早几年就得饿出胃病了。
朱秘书在厨房热豆浆,谢衍用气音对周游说:“你是故意的。”
周游:“嗯?”
谢衍:“你很不满我昨天不顾家里来人,临时让你监工装床,还试图用手铐控制你。”
周游:“不是你说,只要我们回奶奶家住,都会闹得很晚吗,这应该是你对奶奶的一种示威。那么奶奶来我们家住了,也是同样的道理,我只是在配合你。”
谢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她熬夜以后,眼下会有一小片微暗的青灰,配上那种过于全神贯注的认真目光,莫名有种病病的感觉。
她呲呲牙:“强词夺理。”
周游没有说话,因为朱秘书从厨房出来了。自家早点铺做的包子油条装在盘子里冒着腾腾热气。谢衍夸道:“真是全能秘书。”
“衍姐过奖。”朱秘书笑着说。
谢衍试图站起来拿只包子,但是她大腿内侧还在抽筋,站起来时酸痛感瞬间爬上腰,她默默地坐了回去。
周游给她夹了一个。
赵院长和江媛才从房间出来,赵院长眼镜都还没摘,谢衍动作放的很慢,从人前吃到人后,周游跟朱秘书上班了,赵院长和江媛一个去客厅一个去阳台,饭厅没人了,谢衍才慢动作擦了擦饭桌,碗筷扔进洗碗机,上楼的时候暗赞自己表现卓越,没人看出她的不对劲。
回房间就要打电话让装床师傅再来一趟,赶紧把床拆了。
——
市委常委会议开完,周游正式被选举为代市长。但是大家心知肚明,“代”字拿掉,周游转正是早晚的事。
会议刚一结束,周游身边就围的里叁层外叁层,肾虚胃虚还常年痛风的某常委还坐在位置上,跟旁边人感叹:“老李,你见过这么年轻的代市长吗?”
检察院的李检察长笑了笑:“他如果不是太年轻,哪轮得到沉如释同志当选市委书记。”
常委也笑,低声说:“费尽了心思赶在赵东风同志升入省委前斗倒了他,偏偏限于自身年龄和资历不能坐上赵东风的位置。这样一来,与其让省委安排一个不知是否好拿捏的人任书记,不如扶植知根知底,且名正言顺的沉如释。从副市长,到常务副市长,再到代市长,这年青人走的每一步,是真扎实啊。”
两人窃窃私语,一旁的人大主任沉末红合上文件,语气凉凉道:“李检,王局,你们这么欣赏这位新市长,是不是打算送礼祝他高升,顺便投诚?”
王局摆摆手:“不敢不敢,末红同志,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嘛。”
李检倒是面不改色:“末红同志提醒的对,我是该叫我爱人准备床单了。”
李检察长的家属是南通人,南通家纺业发达,从以前住筒子楼起,他家的固定保留节目就是给高升的同事们送床上四件套。
沉末红年底就要退休,发完牢骚就走了。王局刚把笔记本夹到腋下,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喂?”
那边人说了什么,他面色不改地点头道:“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谢晏同志。”
李检也跟着站起来:“国安局的晏科长?赵东风包养的女主持人就是她找出来的吧,要不是那个主持人爆料,检察院还没那么快追查到赵东风的大量受贿明细。”
王局半开玩笑:“所以说嘛,反腐靠女人,尤其靠情妇。”
二人说说笑笑着离开了大会议室,跟随人流出了电梯,却意外在一楼大厅看见了等待着的谢晏。
她的穿着打扮毫不出挑,靠着大理石柱边站着,存在感弱到几乎没人将视线放在她身上,但是当她向你走过来时,你的眼睛也几乎无法向其他地方看去。谢晏几步上前走向王局,问个好,将一份申请条和黑笔交给他,王局刷刷签完,谢晏鞠个躬转头就走,干脆利索,没有多留一秒钟。
李检看着她的背影,评价道:“不愧是国安,够效率。”
王局却摇摇头:“这样不行啊,她已经不需要去一线了,那么在工作中就不能这样低调。至少和人交际时要让人记住她的脸。”
李检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是要培养她吗?王局你可想好了,她身上可还有赵腾和赵书记的案子缠身呢。”
“她那天被公安局扣下以后,可是军委的车子送她回来的,车上还有个朱联璧秘书,谢晏科长的背景可不仅仅是晏时危。赵书记这阵东风被西风压倒了,案子又算什么。”王局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