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的京城,一改冬日的肃杀,虽是变了节气,饶笑依旧不太适应北地的环境,天气骤然升温,她有些耐不住喊热。
梁慎之总是很忙,有时会被派去其他地方出公差,一走就是十来天,有时也会在京里忙,可事务繁杂,就算只相隔几条街的距离,他也回不了院儿来。
饶笑偶尔会去看他,不远不近的等在内行厂外间,让脸熟的厂卫进去通传,不多时就会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袍衣的瘦癯身影出现在厂门处。
她不太忌讳,拉他去背人处就吻上去,娇滴滴的小姑娘,即使不说话,也最是讨人喜爱。
梁慎之觉得很幸福…应该是他这辈子体会到最幸福的时光。
得闲回家时,他也会跟她讲一些宫里的趣事,饶笑只是静静地听,不怎么插话,满口说着自己不懂,所以不便答话,直到多年后,梁慎之才猛然悟起,或许她其实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这些事,所以才会那样心不在焉的默默不语。
两人的感情愈发浓烈,每每他能回小院儿,那女子就会黏上他来,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时不时也会拿他打趣,只为看他脸红的样子。
直到时入夏末,她经不住京里的酷热,于是彻底放弃了出门的事。
梁慎之出了东厂门,一路往南边院子方向去,走的好急,迎面划过的热风却吹走了他一身疲惫,北陵党这次手段了得,起了东厂好些人手,纵使新帝为东厂提督一手扶上位,这次也似乎对督主邺言颐起了“忤逆”,事情来的突然,盘根错节的人脉被摧折打散,梁慎之被调去了内行抚司,连夜审杀了数名北陵大员才把势头按压下去。
到院儿门前时,他捋了捋腰间小绦,又把收紧的袖口解开,确认衣着周正,方才推了门。
北方夏季不似江南,自是炎热干燥许多,他却已然习惯,可享受惯空调雪糕电风扇的饶笑,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酷暑,冬日里,多穿几件衣裳,有了丝碳倒也能熬,可这夏季…总不能天天裸着身子冲凉吧。
梁慎之推门入屋时,饶笑刚抱着竹夫人睡去,梁慎之离家半月有余,煞一开门,有些微微顿了顿,屋中陈设依旧,可紫烟袅袅,翩跹而上,绕了房梁一圈消失不见,桌上杂乱的放着双陆棋,凳上摊了一块梳妆时用的领巾…女子在塌上翻身,屋中便有了人间胭脂香。
梁慎之心中有说不清的情绪,眼睑微微折了折,轻回身阂上门扉,提步去了凉塌旁。
人在安睡,怀里搂着竹夫人,额旁放了一只编到一半的茉莉花蓝…他轻轻坐下,腰背靠在她的股边,只是吞咽了唾液,不敢动作吵醒了梦中人。
饶笑入伏以来便鲜少出了院门,每日无事,多数时间用来休养生息,这一觉睡的也不沉,凉塌旁有人坐下,她想也不用想,知道是谁回来了,等了半晌见那木头人没了动作,她悠悠转过身来,只是斜托着腮,就缓缓睁开了眼。
“你回来啦~”
你回来啦,带着沉睡后的微哑,她有些软糯的开口,让安静独坐的梁慎之有些回过神,眸子一垂,对上了她的。
伸手接住女人勾来的手,无言中搂她软绵绵的坐起,任由她脸颊贴上他的。
午间时光,暑气正盛,可她因为抱着竹夫人,摸上去凉凉的,滑滑的,梁慎之不想破坏这样静谧恬淡的时光,就那么沉默的与她相靠,耳鬓厮磨,没了言语,吻在不明中开始,软而绵长,交换着彼此口腔中液体,试图从对方的舌尖尝出这半个月的思念,终于在温柔中变的浓烈,静谧的空间也被声声不分男女的吟喘打破,凉塌窄小,却无辜的强受了两人激烈交欢带来的冲撞,堪堪的四只凳腿都移了位。
久违的欢好,久憋的高潮来的快一些。
终于在散乱的衣带中结束了初次的释放,饶笑半躺在梁慎之怀中撒娇。
“香不香?”手指从凉塌下勾住掉落的茉莉花蓝,饶笑把它放到梁慎之的鼻间嗅闻。
“香…”但不如你。
低声回答,他伸手拢开黏在饶笑颊边的汗发,他悄无声息的细闻着她颈上味。
饶笑也学他,却皱着鼻子眯着眼,鼻子里还重重的吸着气,状若小狗一般往他身上拱,梁慎之只道她想玩闹,笑着想要推开怀里赖皮的小哈巴狗。
女人却突然换了脸色,只是贴着他身体嗅闻,
“慎之,你不香哦…”
“…嗯?”
“你的身上…有菜场的味道。”饶笑闻着,抬头与他对视,“菜场那宰杀牲畜的摊子味……”
那浓重的血腥…混杂了临死前不甘的怒火,与因为恐惧而溢出的粪便味道。
梁慎之听着她的话,勾着的嘴角顿住了笑意,思虑一刻,他低声开口,“阿笑,我今日擢升了。”
而那个味道,就是为我擢升之路所铺垫的,
人血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