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飞盈客栈时分薄雾冥冥,远处淡得看不清边界的云彩淹没着即将升起的一丸红日,温素很是疲惫,她一夜未睡,精神紧张,直至慕容玦暗卫回到乾坤楼中,才将肩膀从慕容玦脑袋下抽出。不知怎的,他原本是坐在床边,却靠着她肩膀沉沉睡着了。她手中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婴孩低声询问朱前辈是否抓见贼人,从几名暗卫阴沉的脸色中才分辨出事情蹊跷更甚,脚踏出房门外,方看见泉涌般业已粘着暗红的血渍仍在,八人尸首却无影无踪。
此情此景叫她她必须得回到飞盈客栈一趟,连她自个儿都说不清为着甚么。
飞盈客栈就像个短暂停留还带点儿人气的“家”,她的眼神中有几分留恋,也许她是希望推门进入即能见着云景,她想钻进他怀里打个哆嗦,不提慕容府的小王爷也不提龙女泪,就那么抱一会儿也好。
温素本是这般想着。然推开客栈大门,很快地便身形一滞,停驻在门前。
她以为自己看错,特地倒退回门外细细地看。错不了,门闩边上挂着一只做工粗糙却绑地很紧实的香囊。她注意的却并非香囊,而是香囊上方的马蹄扣,这种马蹄扣绑法特殊,她也只见过几次,可就是这样一只马蹄扣,令她本疲惫亟待休息的一双眼睛忽而凝住了,千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还不待她发问,客栈中伺候她多天的小厮挤了出来,手中端着焚烧过后碎成煤渣似的纸钱,用陶瓷的碟子盛着,见着温素惊喜道:“姑娘你可算回来啦。”他的脖颈上泛着阵阵温润的光,在凄冷的清晨格外刺眼。温素原本想问的话停在嘴边,当下由不得她考虑自个儿,那烦扰人的龙女泪才是重点——客栈侍从的脖子上竟也有串玉佩,与她脖颈上的那条相差无二。
“我这条玉佩不单我有,我们掌柜的,胶原城的男男女女各个都有,乃是前面摘花宴分发的祈福之物。倒是姑娘你,你戴着才叫我奇怪,没听说玉器铺的吴掌柜又磨了新玉佩,你看这芙蓉雕花,明明是前年订做的花式,姑娘你在哪里跟谁买的?这东西转卖了反倒不吉利,听说会触霉运,你不是叫人给骗了罢?”
温素边上楼边将侍从的话反复念叨,顿感头痛欲裂,这玉佩并非稀罕玩意儿,人人都有,反倒叫线索断在此处。好在听说了玉佩的来历,还有下手可查之处。就这般想着,已走到了厢房门口,听侍从道有位客人住在左侧第二间房中,昨晚刚到飞盈客栈,来找模样俊俏、分别穿着蓝袍绿衣的一男一女。
谁在等我?温素心中疑惑。食指弯起才要叩门,门以打开,女子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鬓发微乱,似乎刚醒,待到揉揉眼睛看清温素身形,喜道:“师姐!”接着亲昵地将温素拉进房中,打开了包裹地紧紧的黄麻纸包,道:“我带了红豆羹给你。”
水英才醒,听声音还不清脆,可模样却欢欣雀跃,是以许久不曾下山,山下空气空明清新,令她心中欢喜。
“你来不是仅为了给我送红豆羹罢?”温素刮着水英的鼻尖,笑道:“是谁叫你来的?”
水英听罢虽仍满脸带笑,却又仿佛有难言之隐般轻声道:“师姐,我就不能只是来看看你……”嘴上咬了两口红豆羹,食之无味,水英方心虚道:“其实是……”
“温素!”
也不知是谁叫师姐?水英简直似见到救星。
温素叹口气,冲着门外满屋乱找的脚步声道:“少爷,我在这儿呐。”
慕容玦原本还如无头苍蝇,挨个房间外停上几步,客栈中刚来了两个浑身带着烧火味儿的汉子,一前一后地叫着:“真是可怕——真是骇人——”交谈之中说道昨晚郊外有人火烧柴火跺,差点儿引燃麦田,情急救火后方发现,柴火垛竟烧出几具黑炭似的尸首,各个缺了大姆手指头。“大抵是咱城中有人不诚心祭拜龙王,惹得龙女不高兴,唉,天罚呦。”小王爷无心去听,却也顺带听了个七七八八,甚么龙王、龙女,听的云里雾里。闻温素声音在左侧响起,欢喜非常,自然走来。推门一看,才发现屋中除却温素外,还有个身着素净貌美雅致的姑。正翘首企盼谁出现似地,神情复杂多变。
他也不是甚没教养的人,相反,他礼数周到,温素都被他吓得精神了不少。
同水英拜礼时慕容玦俨然就是个规整公子,神色谦逊,气度不凡,望地水英俏脸一红。
此贴身护卫任务艰巨异常,却也不值得牺牲师妹的终身幸福。温素不动声色挡在水英身前,生怕才子佳人的烂俗套路套牢师妹,道:“少爷所来何事?”
身后,骆飞端着长约十寸的红漆木盒姗姗来迟。
木盒做工精巧,用的是极为名贵的浮花漆,带着浓厚的檀香味儿,包裹着赤橙黄绿几色的锦带,锁头金子制成拱做同心结状,打眼一瞅,还以为是谁家的聘礼礼盒。
“温故娘,这东西一清早就送到乾坤楼楼下,写着绝情门温素收。”
“你特地拿来送给我?”温素瞅着在一旁不说话的慕容玦道。
“我可没拆开来看,”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好大一股子酸劲儿,慕容玦道:“也不知是哪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