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玦捻住小巧的瓷茶杯,听说书般听着水英将温素的身家讲个一清二楚。若是从门外望去,恐怕只会寻思这位公子锦衣华服,仪表堂堂,实在是个难得的清隽佳郎。
“原来那位银霜姑娘同你师弟间不常说话。”慕容玦笑道。
“银霜师姐平素只好练功习武,不仅不好与人攀谈,连下山都不愿。”慕容玦静静地听着,温润而近乎美的一张俊秀脸孔冲着水英再道:“既然净心阁都是女弟子,那位云景倒是麻烦,每晚是不是要出阁去住?”
水英摇头道:“既然入了我净心阁,又怎会出阁去住那般不便,师姐悉心,云景自进阁那日起就住在她房间旁,她两个一墙之隔,师姐还很是关照云景嘞,”但听耳边有甚么东西裂开似地,水英咦了一声探头问道慕容玦:“你有没有听到声响?”
慕容玦默默将捏的半碎的茶杯藏在身后。
“慕容少爷,你耳朵怎这么红?”
气的。
有股热流在体内横冲直撞,慕容玦自觉不能接着坐下去,再坐,恐怕自个儿会肝肠俱裂,七窍生烟。
“我没甚大碍,”慕容玦强装镇定,斯文道:“水英姑娘早些休息罢。我先告辞,温素若是回来,你叫她再来乾坤楼找我。”
水英转头看了眼窗外,眼见窗外青云穿绿柳,红日高悬,迷迷糊糊嘀咕道:“青天白日的,我刚睡醒,休息个甚么……”再转过头来,慕容玦同他那位尽职尽责的跟班已不见了踪影。
水英蓦然想到师姐当初的嘱托:“若是慕容玦问起自个儿去哪儿,你便告诉他,我去了乾坤楼等他,把信交给他,他看过后便信了。待他找不着我,若是回头再来找你探听,你便告诉他,我有些私事处理,先这样说,不然他听我不告而别,恐生事端。再就是怕连累到你,护送他途中,他再想到甚么稀奇古怪的法子来对付你就糟了。你且瞒过他几日,到时他忘了有我这个人,也就好办了。”
于是沉吟着:“因为他这人怪,你才骗他?”
两双脚一前一后正往乾坤楼赶。
骆飞跟在身后怂着肩膀不敢吭声,眼见慕容玦走走停停,好不激动。遥想当时,他坐在温素房间里将窗户阖上,唯恐又有刺客登堂。关着窗呐,但听门外少爷将一两句话说地吞吞吐吐,本来好笑,愈听愈不对劲儿,听到最后恍然大悟。
这不是兴师问罪,这是真情流露。
登时吓得脸色大变想找个地缝躲一躲,生怕少爷发现他在屋里将他毒成哑巴。谁料少爷看着文文弱弱,肩膀上长不出二两肉,却生生将大门撞开。
那时,骆飞正蹲在地上往床底下钻,二人打了个照面,他结结巴巴道声:“少,少,少爷……”
尴尬至极。
爱就大声说出来。
骆飞揉着生疼的脑瓜崩,想着,少爷情窦初开,不懂风花雪月倒也正常。想我骆飞纵横情场少说也有十来年。按照少爷这个追法儿,不出意外,十年以后,温素姑娘也就半夜去刨他家祖坟啦。
正心中想着如何委婉提醒少爷,忽而额头一撞,跟着就被拖进小树林里。骆飞好不惊恐,原以为躲过一劫,未成想少爷还是要斩草除根。
“少爷,慕容家待我恩如浩海,死在你手上我也算没白活这一遭。”说罢蹲在街道两旁草丛里和慕容玦并肩,做慷慨赴死状,闭着眼睛等着慕容玦放蛇来咬。
等了良久不见有蛇来啃噬,睁开眼睛,才发觉慕容玦定定凝注远方,聚精会神地瞅着甚么,神色凝重。顺着他目光,同慕容玦一道向西瞅,见一道绿影翩然穿行在略显冷清的集市之中,停驻在面具摊前,手指掠过几只猴、狼面具,面上带笑,容色仪态皆清艳出众,只是走起路来好似有些腿软。
“温姑娘——”慕容玦示意他不要吭声。
骆飞只得将腰重弯回去,仿佛昨日重现,上回他要叫温素,慕容玦便拼命同他使眼色。上回那是生死攸关,当下青天流云飘,为甚不能跟温姑娘打声招呼?骆飞兀自想着,蹲草丛也不嫌累,蛇虫鼠蚁咬上一口你倒是不怕,我得涂大半个月草药。
当骆飞见着温素身旁出现的另一道身影后,倒来了精神。不禁感慨道,江湖何处不相逢,狭路相逢遇情敌。
“那个小王爷他没病吧?好端端地,怎不上来打招呼,反而躲起来。”
云景举着一支狼面具挂在脸上,两手做爪子状一会儿挠挠她耳边的空气,一会儿张嘴仿佛要咬她。余光撇着草丛里的慕容玦,其人似已双眼喷火,再过分点儿,即刻就要出来找茬跟戴着面具胡闹的云景算账。
“他有病,听说有严重的间歇性洁癖。”
听罢,云景笑地前仰后合,心中念到:“我看有病是真,不过是相思病。我的傻师姐叫人惦念了还不知道。”
“你有没有嗅到奸情的气味。”
慕容玦眉目阴沉。
“我嗅到痴情啊。”
骆飞小声念叨。
“你嘀嘀咕咕说甚么?”
慕容玦皱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