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赫哲看到陆涉不到一年就花白了大半的头发,又看了看洛时和一年前一样,仍旧沉睡不醒的时候,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年前,他们几个上天入地地帮陆涉找第二次离家出走的洛时,谁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洛二少,怎么样了?”廖赫哲在陆涉身边坐下,刚想仔细观察一下洛时的情况,就被陆涉侧身挡住了视线。
“瞎看什么!”陆涉把廖赫哲往一边推远了一下,嫌弃道,“离阿时远一点,你身上一股子鱼腥味。”
“陆涉!”廖赫哲忍着打他一顿的冲动,要不是打不过,他真的就要动手了!
“抗体三个月前就研制成功了,洛准已经恢复了。”
陆涉冷不丁的一句话,令廖赫哲激动地跳了起来:“真的!那洛时他不就有救了?!”
“三个月前,洛时已经用过抗体了。”陆涉将洛时被风吹乱的头发捋到一边,说道,“洛时身体的机能已经恢复了,两个月前,呼吸机都不需要了。”
“那他怎么还没醒?”廖赫哲疑惑地看向洛时,陆涉将人照顾的很好,一般依靠呼吸机和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征的植物人,都是病态的,但洛时不一样。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清俊养眼,一点看不出这是一个卧床一年的植物人,不知情的人看到他,大概只会以为这人真的只是单纯睡着了。
这一切,都是陆涉精心照顾换来的。
“他不愿意醒。”
陆涉看向洛时的眼底盛满了温柔,他小心地扶起洛时的上身,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道,“我做错了事,他还在生气,不愿意见我。”
“陆涉……”
廖赫哲一年前就知道了发生在洛时身上的事情,包括陆涉和洛时在无人岛上的那些纠葛。
站在他的立场上,他觉得陆涉并没有做错什么,他愿意为了洛时去死,为什么却因此激怒了洛时,反而闹成这副不死不休的局面。
陆涉这一年过的什么日子,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他一力承担了华茂和slo所有的工作,把自己忙成了工作机器,晚上还要陪着洛时,日常的照顾全部由他亲力亲为。
都知道陆涉是用停不下来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却偏偏他定时吃饭,定时休息,戒了烟,戒了酒,就连剪手指甲都异常小心,生怕破了一点油皮。
陆涉说,他的一切都是洛时的,受了伤洛时会不高兴。
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活了一年多,现在洛时却不愿意醒过来,廖赫哲担心陆涉会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你这是什么表情?”陆涉白了廖赫哲一眼,他倒是觉得洛时会这样很正常,别人都不懂,只有他最了解他家小祖宗。
“阿时心眼很小,不过一年,没那么容易消气的。”
廖赫哲看到他这个样子,反而觉得毛骨悚然:“陆涉,你就这么一直等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知道,不过等再久也没关系。”
陆涉抱着洛时,看表情倒是挺满足的,“这座岛是我送给阿时的彩礼,以后,我就陪他住在这里,晒晒太阳,吹吹海风。他只是生我的气,我好好哄着,总有一天他会消气的。”
“那他要是一直不愿意醒呢?”
廖赫哲觉得陆涉可能已经疯了,他明显不太正常。
“最差,也不过是等到我寿终正寝的那天,一辈子很长,我有的时间慢慢等。”
临近中午,沙滩上的阳光有些大了。
陆涉抱起洛时准备回去,他打发廖赫哲道:“我带阿时回去了,你既然是路过,我就不留你了。早点走吧,要不是你,秦晗也不会说出定位器的编码,洛时指不定多烦你,你还是以后少来吧。”
廖赫哲被抛在沙滩上气得跳脚,叉着腰指着陆涉的背影骂:“陆涉,是你拿剔骨刀要割我脖子!你现在居然倒打一耙,你还要不要脸!”
陆涉懒得搭理廖赫哲,他将洛时抱回了房间,小心地将人放回放床上。
洛时的生理机能已经恢复,严格意义上来说,洛时已经不是一个病人了,他只是潜意识里不愿意醒过来。
陆涉心里很清楚,这是洛时给他的惩罚,他受着就是了,他活该受的,一点也不觉得苦。
反而,现在洛时再也不会跑了,会永远陪在他身边,再也不会离开,有时候这么想想,陆涉竟然也觉得挺好。
那天,只是很寻常的一天早晨,入夏后的南太平洋,大早上的阳光都刺眼的厉害。
陆涉醒了过来,习惯性转过身给身边熟睡的洛时一个早安吻,然后他起床,走到窗边,想把窗帘拉上。
手指刚刚还没碰上窗帘布,身后传来了一句低不可闻的声音,仿佛从最深的地底下穿透而来,传到了陆涉的耳边——
“陆涉,早上好。”
陆涉手一抖,直接扯坏了半边窗帘布,他怕是自己睡糊涂了,或者干脆就还是在做梦,根本不敢回头去看,这一年半以来,他被这样的美梦折磨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