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份条约的内容,日本分部没有异议。”
良久,橘政宗缓缓放下文件,长长叹息。
其余蛇岐八家家主面色各异,但还是闭上眼睛,默然无语,接受橘政宗这位大家长的决议。
毕竟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只要本部的条约没有太过分的内容,他们就会全盘接收。
对于日本分部,对于蛇岐八家,对于在座的诸位家主,这无疑是一场耻辱性的大败,但他们并不会就此消沉低迷,春秋时期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终于三千越甲可吞吴。
所谓知耻而后勇,现在所经受的一切,都将成为推动他们向前进步的不竭动力。
年迈的老人站起身来,精神瞿烁,丝毫看不出刚才被迫签下城下之盟,需要忍受一条条堪称严苛的耻辱条约。
富山雅史笑眯眯地看着老人将苍遒有力的签名写在文件最后,然后取出象征着蛇岐八家大家主的印章,压过猩红的印泥,然后将其覆到自己的名字上,留下正式的盖章。
见到一切盖棺定论,富山雅史也松了口气。
“既然此间事了,那么我们也不多打搅,还要向学院复命,便先告辞了。”
他用眼神示意古德里安起身同他一道离开。
古德里安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路明非,然后站起身,走到富山雅史身旁,两人并排走出醒神寺,仿佛花费十余小时时间乘坐私人飞机从伊利诺伊州飞到东京就是为了刚刚签署完毕的文件,而现在他们就要像完成任务的特工一样返回基地提交任务。
随着两人离开,四周陷入尴尬的静默。
没有人率先开口,仿佛要是这么做了就是弱了气势一般。
“我这把老骨头可不能像你们年轻人一样这么熬啊。”橘政宗笑着摇头,打破了场间的沉默。
四周一时如常,各位家主纷纷提出告辞,起身离开,只留下象征着各自家族的刀具摆放桌上。
不一会,醒神寺内只留下路明非和橘政宗,源稚生三人。
“路君当真是少年英杰呀。”橘政宗轻声感慨,言语间无限唏嘘,好似惋惜如此天才为何不生在蛇岐八家。
“政宗先生说笑了,只是占了些许的便宜罢了。”路明非摇摇头。
“那么,还请路君与我来。”橘政宗点点头,也不去评判路明非的说法,走到源稚生身前,低声吩咐了两句后,和路明非说道。
出了醒神寺,一时间庄严与肃穆扑面而来,夏日的炎热在此刻尽去,肃杀之风席卷楼层。
那些面目和蔼的老人,脸上带着沉痛,紧紧抿着嘴,看向路明非的眼光中蕴藏忿怒的火焰。
与学院签订的条约并不属于绝密内容,这些为了蛇岐八家奋斗终身的老人们自然也从各种渠道获得了消息,就在刚才,因为这个近日来搅风搅雨的年轻人,他们尊敬的大家长不得不签下那份让他们感到义愤与耻辱的条约。
但他们已经上了年纪,不再像年轻人那样充满拼劲,做事时学会了考虑后果,所以没有人选择撕破维持在表面的虚假和平,只是死死地盯着路明非,将这个年轻人的形象记在心中,仿佛这样便能挽回他们的失利。
“够了!不要让客人看了笑话!”
橘政宗低声怒斥,他在家族中的威严并没有因为这一次失利而有所衰减,老人们尽管心中万般布满,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了下去。
“家族内的老人们总是有些守旧,让路君见笑了。”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着橘政宗往前走去。
行走于路上,路明非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举世皆敌,凡入目处,所有人都用仇恨的眼光看向他,仿佛要以目杀人。
搭乘电梯往上,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空间豁然开朗,这一层除了必要的承重柱与外墙之外,内部没有用于隔开空间的墙壁,四周的壁上则绘制着绚烂的浮世绘,皆为鬼神样。
橘政宗默默脱下身上和服,露出下面苍老精壮的身体。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老人的身体——背后纹着猛虎之国与夜叉之国于诸世界间暴怒血战的纹身,身体舒张间,猛虎与夜叉灵动,栩栩如生,仿佛要从其背上复活,跃出,然后进行又一轮的血战。
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背上满是疤痕,最长一道从肩头直到腰腹,狰狞如蜈蚣,凶戾异常。
“这身纹身被叫做诸界之暴怒,是蛇岐八家大家长的象征,除了历任的大家长以外,曾经只有一个男人拥有在背上纹这幅图的权利,那个人的名字我想你应该很熟悉。”
橘政宗缓缓说道。
“希尔伯特·让·昂热,他是当时最强大的混血种,用武力征服了这里,取得了蛇岐八家的敬意,所以我们在他的背上纹上了这幅图,但现在能拥有这个资格的人又多了一个。”
他转过身,炯炯有神地看向路明非,那双眼睛经过了岁月风尘,看过许多人事变迁,却仍然无比清亮。
“请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