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浴室门被关上到再次打开,足足过去了十分钟。
程挽月原本是在卧室里,卿杭出来之前,她就已经坐在沙发上了,半开的抽屉里有一盒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周恒的。
他会抽烟了吗?
她以前在白城读书的时候,整个年级的学生都认识她,她也爱玩,除了学习之外什么都会点,身边那些狐朋狗友就没几个不抽烟的,程延清曾经也偷偷躲在厕所抽过烟,可能是因为好奇,又或者是因为那个年纪的男生多多少少都有点叛逆,被发现后还挨了顿毒打。
小说里形容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很迷人,但她觉得烟味一点都不好闻。
卿杭身上永远都是那种衣服被洗衣粉洗干净后又在太阳底下晒过的味道,他好像一直都用碧浪牌的洗衣粉,后来她试图寻找和那个味道相似的香水,可是都不一样。
有些东西很普通,也很廉价,但依然无可替代。
听到开门声,程挽月抬头看过去,卿杭避开了她的视线,她也没有一直盯着他。
就只是T恤和运动裤而已,怎么穿了这么久?大概还是他洗澡之前换下来的,他如果拿了干净的衣服刚才就不会只围一条浴巾,而且那件T恤有几处被浸湿了,一看就是连身上的水都没擦就直接套上。
他这十分钟在里面干什么了?
一点动静都没有,衣服还湿湿的,头发也没有擦干。
“我是来拿钥匙的,”程挽月开口打破沉默。
卿杭顿了几秒,原来钥匙是她的,那天晚上也是她来家里吃饭。
他指着靠近阳台的那间卧室,“周恒住在那一间。”
“啊?”她进错屋了?难怪她没找着钥匙,“他说是左边的。”
她还是分不清左右。
“钥匙上挂着一个红色的铃铛,你帮我找找,我不进去了。”
“嗯,”卿杭转身走进周恒的房间,钥匙就放在桌面上。
程挽月只往里看了一眼,床上乱糟糟的,卿杭拿着钥匙出来后又把门关上了,那个铃铛是周渔和程遇舟前两年出国旅游给她求的平安符附带的,她觉得好看就挂在钥匙链上,铃铛随着他走动的步伐发出轻盈的响声。
越靠近,声音越清脆。
他明明可以递到她手上,却只是弯腰放在了桌角,客套疏离得像个陌生人。
“喝茶吗?”他不该问。
“是有点渴了,那就喝一杯吧。”她也不该答。
反正话已经说出口了,再多两句也没什么差别,程挽月又补充道,“少放点茶叶,喝太浓的茶我晚上会睡不着。”
闻言,卿杭又把刚打开盖子的茶叶盒收起来,“家里没有茶叶了,给你倒杯白开水?”
程挽月点头,“……也行。”
卿杭早上下班回来后简单地煮了碗面,用过的开水还剩一半,现在喝正好,他把水全都倒掉重新烧了一壶。
夏天茶水凉得慢,过了好一会儿都还是热气腾腾的。
沙发是房东新买的,挤一挤也能坐下四五个人,卿杭沉默地坐在右侧,程挽月坐在左侧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钥匙上的铃铛,偶尔俯身吹吹杯子里的热水。
两人中间隔了很远的距离,谁都没有说话。
算不上生疏或尴尬,说是仇人见面,那也不至于,没有眼红,更没有恶语相向。
程挽月看着被桌腿折断的影子,想起了第一次见卿杭那天。
……
中考结束的暑假她玩得很野,几乎天天晚归,程国安两个月都没怎么管她,因为她压线考进了白城一中,如果再少五分,她就要去距离县城50公里的镇上的二中上学。虽然程国安对她要求不高,但二中比一中差很多。
她能考上一中,纯属运气好,开学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打回原形。
总不能第一学期就考倒数,这样说出去多丢人。
所以程国安在卿杭登门拜访之前就想好了,请卿杭给程挽月补习,既能有一个给他零花钱的好理由,又能提一提程挽月的成绩,卿杭虽然在镇上的中学读书,教学条件和师资力量都比不上县城,但他可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被一中录取。
那天下午,卿杭和爷爷提着水果和礼盒到程家感谢程国安对他的资助,他不知道程家搬了新房。
白色地板很干净,客厅被阳光照得亮堂堂的,进屋要先换鞋,他跑了叁家店买水果,顶着烈阳走了很多路,好再只是有一点汗味,但夏天的拖鞋遮不住破了洞的袜子,他僵硬地坐在比自己睡觉的床还要更柔软的沙发上,双手尴尬地不知道应该怎么放,明明开着空调,他手心里全是热汗。
程国安很关心他,“房子租好了吗?”
卿杭礼貌点头,“已经跟房东说好了,先租给我们叁年。”
“那是什么?”程国安看了一眼放在门口的黑色垃圾袋。
爷爷连忙过去把袋子打开,老人双手消瘦粗糙,满是皱纹,长年累月干农活,指甲缝里有洗不干净的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