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正醒转之后,顾不上别的,赶紧出了安和书院,带着书童匆匆奔往城南,路上焦急问了书童好几遍具体情形。
不多时,吴正便来到一处高门大户外,匾额写着“鲁府”二字。
这鲁家是州府内的大户豪族,曾有先人官居高位,虽后来有些没落,可仍然实力雄厚。
早年间,吴家老太公一番运作经营,最终让女儿嫁入鲁府当个妾室,对吴家而言算是攀上了高枝。
女儿虽是妾室,但却颇为受宠,两家便偶有往来。而吴正在州府求学,便时常得到这鲁府旳额外照顾。
是以,此时家中一出事,吴正便火急火燎来找妹子求助。
他通报了门房,焦心等了一阵,才被准许入内,跟着家丁走进院内,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宅邸,见到了自家妹子。
一见面,吴正便好似找到了主心骨,哆哆嗦嗦说了家中变故,焦急问道:
“妹子,家中遭逢这等变故,爹爹与两位弟弟都死于非命,家产遭村夫搜刮一空,庄客尽散,为兄该如何是好?”
吴家妹子也是慌了神,因自身是妾室,拿不了主,她便赶忙道:“大兄休急,且容我去禀报老爷。”
说完,她起身便去通报主母,然后再去找了鲁家老爷鲁安城,将事情细细说了。
不一会儿,鲁安城便邀吴正,来主厅一叙。
吴正跟着家丁来此,便见到鲁老爷、鲁家主母以及自己的妹子已在主厅当中。
他赶忙上前行礼拜见,说了一通问候请安的好话,这才屁股沾着椅边坐下。
鲁安城是一副肃容古板的相貌,让家仆上了茶,缓缓道:“事情我已知晓,吴老太公是我旧友,听闻他遭难,我心甚是悲痛。你我两家素有往来,此事我定会帮你,助你夺回家业。”
吴正大喜,连连拱手,嘴里蹦出一连串不带重样的感激之词,到底是个腹有墨水的读书人。
鲁安城用杯盖刮着茶沫,沉吟道:
“传言多有不详尽之处,我这便拨一些庄客跟你去吴家庄,先打探个清楚。若那犯事强人未曾离去,尔等便莫要轻举妄动。若强人已走,你便看看家产被何人霸占,你家地契、借据是否还在。若地契、借据还在,那便好办,去县衙走上一走,请求官府主持公道便是。”
吴正连忙点头,赶紧记下。
他在老太公的培养下自幼专心读书,为求考取功名,并未主持过家业,是以此时慌乱之下不知如何是好,如今有鲁老爷出谋划策,他才有了眉目。
“那要是地契没了,又如何办?”吴正赶忙问道。
鲁安城喝了一口茶,咂了咂嘴,不紧不慢道:
“那却也不难,只要找到官府背书即可,你吴家往日里不曾短了知县的孝敬,他素知那周边是你吴家庄的田产。你只要拿些钱财孝敬知县,上下打点一番,此事便成了大半。若是还不成,你便回来告诉我,我和知府大人素有交情,替你说上几句,这家产也就名正言顺回到你吴家手里了……没了地契又如何,既然是你的,那些没见识的刁民聚众作乱,便以为能夺走不成!”
吴正大喜过望,赶忙起身行了一个大礼,感激道:“鲁太公此番相助,我铭感五内!来日老太公若有需要,在下愿效犬马之劳,定万死不辞!”
鲁安城受了一礼,顿了顿,慢条斯理道:“言重了,且坐吧。此事虽然不难,可我有几句良言,倒是想劝劝吴公子。”
吴正立马挺直腰板,正色道:“鲁老太公请讲。”
鲁安城抚着胡须,话锋一转,忽然语重心长,开口道:
“公子听我一言,你是要考取功名的人,只要高中,何愁家业不回?即便你夺回家业,你也要亲自主持,还有什么精力读书?为此事分心,却是舍本逐末了。不如你夺回田产后,与我立下契据,将田产尽数租借于我,我让人替你照看,每年给你分些钱财。待你来日考取功名,有了闲暇,你再接手也不迟。”
吴正一愣,深深看了看鲁安城,毫不犹豫起身便拜:
“此乃两全其美之策,鲁老爷仁义!待我夺回家中田产,便烦劳鲁老爷打理了。”
鲁安城这才露出微笑,上前扶起吴正,笑道:“大郎莫要客气,你我两家交往甚密,这点小忙,我自不会袖手,还望大郎苦心钻研书经,以求来日高中!”
谈妥此事,两人又手拉着手说了些闲话,鲁安城好似和善长辈,说些敦促的话。
聊了一阵,鲁府便设宴招待吴正,宾主尽欢。
吃完酒席,吴正说还要向书院告假,便拜别了鲁老爷。
走出鲁府大门,遭街上冷风一吹,吴正酒醒了不少,不禁悲从中来。
他怎能不知道鲁老爷的打算,在自个儿考中功名之前,那田产便是鲁家的了,只需每年给些钱财便打发了他。
若自己考取功名,那租借的田产,鲁老爷自然和气归还于他,结个善缘。
若一辈子都考不中功名,自己这数代家业,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