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桩案件,从头到尾,只有失枪,没有人死,如果我没自作聪明的话。”罗正浩自嘲:“我拿了钱,还想将功补过,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好事!”
这些年来,他一直活在懊悔中,为保卫科被枪杀的五条人命,为高速收费站被撞死的三条人命。
所以当年在军事法庭上,他没说一句辩解的话,他认罪!愿意赎罪!
李瓒对此无法给予中肯的评价,也不能违心的安慰罗正浩说什么世事无常、命运弄人,因为罗正浩是切切实实的参与了犯罪,哪怕本意不是特别坏,即使他迫于无奈、他只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环节,可是是他的行为推动了之后一共八个人和重卡司机的死亡。
这一切无从辩驳,罪证确凿。
李瓒打开随身携带的糖盒,递到罗正浩跟前:“戒烟不?”
罗正浩发怔,好一会儿捡了颗糖含进嘴里,甜味在舌尖蔓延,淹没了烟草的苦味。
“谢谢。”
“你没试图猜过幕后主谋的身份?”
“猜过。不过我怀疑的,也是当年办案人员怀疑的对象,他们行动力比我强、掌握的信息比我多,可是他们把一个个的怀疑对象从名单中划走了。没有证据,而且当年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案件查了快一年,最后担不住压力只好把案件暂时搁置。”
“这就是你不喜欢公安的原因?”
罗正浩没正面回应,低声说道:“我在监狱里的每一天都不忘收集线索,不断回忆当年的细节,反复回想,到现在一闭上眼睛,那些事情跟在脑子里放电影一样,微末的旁枝细节看得一清二楚。”
“当年的怀疑对象一共7个人,包括2个内鬼。一个内鬼自杀、一个内鬼被杀,剩下5个人。其中两个一直留在塘山新区生活,一个得癌走了,剩下两个人消失无踪。”
李瓒抬眼:“就是这两个人?”
罗正浩:“可能是其中一个。”
“说。”
“一个叫楼吉,一个叫万千山。”
“名字倒还记得。”
“如果是你,你也不会忘记。”罗正浩说:“楼吉是个16、7岁的青少年,自称是个云南人,不太会说普通话,初中辍学辗转到莲塘县打工,经人介绍进了靶场食堂后厨当学徒。失枪当天,他不在靶场,领了工资跑去夜总会玩了。”
“警察问过,他没撒谎。失枪案件发生后,楼吉被解雇,他去了粤江市。头半年还能见着人,后来就消失了。”
“在外打工经常更换城市省份,不奇怪。”
“”罗正浩继续说下去:“另一个人叫万千山,三十来岁,和老婆离婚了。失踪之前三进宫,前科累累而且在道上有门路,喜欢读书但不是考试那块料,高考考了四次都没考中心仪的学校。万千山出身不好、没学历,但心高气傲,他很有犯罪天分。”
李瓒:“比起那个叫楼吉的少年,你更怀疑万千山?”
罗正浩:“万千山带头牵了一支重卡车队跑长途拉货,广西边境、云南边境,这两地方他跑了两年,他能结识多少悍匪?在法律匮乏、山穷水恶的人吃人的地方,他那颗不安分的心会被养多大?”他扔下烟头,脚踩上去熄灭火光,地面已经躺了三支踩扁的烟头。
“你知道那批枪械怎么从军工厂运输进莲塘县的武器库?三百来支枪和六千发子弹,那得至少两辆卡车来运!那时候莲塘县谁手里的重卡最多?万千山。”
李瓒难以理解:“你们让普通人运输枪械?”玩忽职守到这地步该学会怎么引咎辞职了。
“那年代经济条件不行,靶场里的卡车都被用了,我们就去租了卡车,运输货物全程保密,没让万千山的人参与。但是卡车里留了痕迹,如果见过枪,他就闻得出火药味。”罗正浩:“万千山有运输工具、有人脉,有贿赂内鬼的钱,他还比其他人深谙犯罪。而且他经常往来金三角边境,那时的边境没现在安稳,大麻冰毒随处可见,难保他没染上毒瘾。”
李瓒:“万千山疑点重重,他怎么逃过警方盘查?”
“他有不在场证明,有目击证人。”
“然后?”
“目击证人是他情人,我也是后来发现万千山在粤江市人间蒸发了,托人出去打听才知道这关系。”
“为什么不告诉警方?”
“晚了。”罗正浩:“万千山跑了,警方不可能抓到他!”
李瓒的眉头狠狠皱起,他知道罗正浩这话没说出来的真正意思。
万千山如果是幕后主谋,一旦有了逃脱机会,他一定会立刻逃离中国并永不踏足这块土地。他经常往来越南和金三角,那么最好的去处就是两地,因为金三角足够乱,而中越引渡条例直到2015年才签署。
16年过去了,只要火引不点燃,旧事不会重提,703黑枪重案就会永远、永远尘封。
兜了一圈的侦查最终绕回四门村花槽双尸和坑水街大火两桩案件,即四门村那两个死者调查失枪和东麓靶场102室的目的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