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西陵厉果然来接她,月肯定他们出了“母体”,但去的地方,却不是四大家族聚居地。
日式风吕别墅,被大片的竹林包围着,若不是厉领路,她根本不觉得这荒山野岭适合人居。
到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西陵厉把她引进庭院就止步了,月望望四周清幽之极的环境,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走,他会知道你来了的。”厉点了支烟,顺手推开了纸门,躲进榻榻米里去了。
就剩月一个人,心下忐忑地沿着拱廊慢慢走着,周围静的吓人,只有间或偶尔的水流声,却也是极轻的,窸窸窣窣一阵,又听不到了。
她走了一进又一进,直到庭院深处,典型的四方回廊边,她突然站住了脚,因为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轻柔的女音
“杀了我吧。”
月打了个寒颤,这样柔美的声音,却说了这样冰冷的一句。
过了会,那女音又响起:“厉少爷答应放我进来,我就没打算回去。”
月只能听到那女子的声音,仿佛唱独角戏一样,一句接一句
“多少年了?一直在骗自己,如今真的骗累了,主人,给我个痛快,杀了我吧。”
月听的一头雾水,女人疯了吗?死还要求的别人的允许?还要苦苦哀求?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这个声音!月一颤,明白过来,是将臣!那么,那女子和他……
心还是会痛,会在意,纠结着,她听了下去
“你为我工作,我支付回报给你。裴小姐,你是雇员不是奴隶,所以,不要再那样叫我!”男子的声音寒冷如冰。
“不…为什么不可以?谢茵那样的疯子都可以…”女子拔高了声音,含着浓烈的情绪。
“因为我不恨你,还是你也想自家像谢家那样…”
“不!不要!”女子突然收了悲伤,换了副语气。
“现在,还想死吗?”带着些戏谑之意。
那女子便不再言语。
月愣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却在犹豫时听到急促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走近。
她避而不及,与那女子擦身而过时,却借着昏暗的月光,瞧见了对方雪霜般苍白的脸孔,其上竟是茫茫然一片,好似尸体般,又是一个美虽美,却无生气的人……
她不曾抬头瞧月一眼,但走了几步却又停下,两人背对而立,女子轻哼一声,沙哑的声音:“终究是你赢,一直是你赢,呵……我在说什么啊?我们之间,根本不存在竞争,不是吗?”
字字句句嵌透月的心,她揪痛起来,却连原因都不明白,只知这女子与将臣关系非同一般,终究半侧了头,追着月光,望见了女子萧瑟的背影,立刻触电般转过头,心如刀割。
双脚不自觉动了起来,她不敢后退,只有前进。
尽头的房间没亮灯,月一开始就已经注意到,黑幽幽敞开的纸门,令她止步。
“怎么?不敢进来?”无温冷音。
月打了寒战,她确实不敢进,只僵在门口。
她忘了自己为什么来这,好像是因为厉的强求,又似为了她所看到的厉的记忆,更深的……为了让他断念吗?或者恰恰相反,为什么只是靠近,那种百转千回,牵肠挂肚的疼、的情,迅速地,不容拒绝地占领了她。
不是怕他,而是怕自己。
他们之间,一直如此。
可又有谁,能对禁忌之恋潇洒地说上一声“不在乎”?可又有谁……像他们这样,明明已经变成互相折磨,互相牵绊,却仍不死心,仍不放弃,仍在纠缠……
月深吸一口气,不断为自己打气,谁想就在她挣扎时,那人发话了
“我保证你不会后悔今晚来这里。”
月抬头,借着黯淡的月光,正看到了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孔。
北宫将臣,她的二哥,以其势,以其能,以其身份血统,不屑提金控之尊,绝色之貌。这个男人,在她有限记忆里,高深莫测,手段了得,绝对的强势,天生的控制者。
可是,此时此刻,月色下的他,也是寒霜般的脸孔,连唇都失了血色,皮肤不但白,还单薄,仿佛能瞧见肤下埋着的血管,脉络,明晰。
眼睛是深蓝色的,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印出两弯黑,疲倦地微眨着,却再掩盖不住任何的情绪。
他竟如此憔悴。
月低下头,双手握紧,颤抖连连。
“进来吧。”他如是说,转身离开。
还是没开灯,月已经脚步虚浮,没走几步,不知绊到了什么,身子一倾,就要往前倒去。
当然没有倒地,而是倒在他的怀里。
冷香,烟草,淡极,却也熟悉之极。
听得他叹了口气,房里便亮起了一盏橘色灯。
再看时,他已经懒懒斜靠在榻榻米的木枕上,身上的白色和服半敞而开,其下的皮肤竟是古铜色的精壮,和面孔有不小的差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