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鸠难得起早赶上前厅家里众人的早饭。
最讶异的要数华家大夫人宋仙璧。她最拿捏得住自家女儿的脾气,这显然反常。再一理近日来自己所见与另两个孩子所诉的有关祝鸠的桩桩件件,心里隐忧又现。不过,祝鸠来,她倒有机会探一探,也好教她心安,便招手叫婢女来吩咐了两句。这是她心尖尖上的女儿,她不容许有任何意外。
倒是雎鸠,因着祝鸠对她总有所隐瞒先前郁闷过一段日子,后听了兄长所说的祝鸠的些许远见,心惊一阵后,便觉早该知道妹妹已长成。现下见她反常,倒觉得是寻常了。
抛却这些心思,华伯严这做父亲是实诚地开心,他也难得见小女儿早起,共家里人一同用早饭。天伦之乐,何人不喜?
祝鸠也是如其父想到一块儿。
自她回来,洵妙便更少与家中人聚拢在一处。她自有小厨房,时常连晚饭也自行吃了,打发来请她去前厅的婢子。难得她昨夜睡得好,今早醒得早,情绪也尚佳,便紧赶着去了前厅。
祝鸠鲜见一屋子都聚在一处的场面,望着亲人或关切或欣喜的目光,心里不是滋味,紧张陡升。
“父亲、伯父安。”祝鸠往坐在首席的两个威严却慈爱的中年男子一福,又向两个目带关切的美妇一福,“母亲、伯母安。”最后再向长兄长姐粲然一笑,“兄长、阿姊。”她努力放松,使姿态自然。
“不拘这些,不拘这些。”华伯严在家里是足足的慈父姿态,按他所想,华家女儿生来心气高,便不屑些歪路与腌臜事,既不会学坏,又何必那般严苛地对待子女,白白伤了家中亲情。
“正是呢,这便布上菜。”宋仙璧跟着应上了,吩咐完布菜,便招手叫祝鸠到身边来,“洵妙,上这儿来。”
“我瞧着真是瘦了,你姊姊同我们讲时,我忙着,还没大挂心呢。”宋仙璧捏捏祝鸠胳膊,又摸一摸肩头,皱着眉,很是不满,语调扬起,一副要教训人的模样,哪有人前风姿绰约八面玲珑的模样,“我心想着你日日躲在院儿里开小灶,即使不长圆,也不至于掉了肉去。”
“母亲,我的小厨房若不尽心,我便不会愿意天天窝院里,早出来叫嚷了。”祝鸠揽着宋仙璧的肩膀,熟络地撒起娇来,“何况阿姊还常常在饭点儿拐个弯往我这儿来。”
“就是你阿姊在,我才没把你从屋里头挖出来。”宋仙璧端起刚上的碗粥,拿着勺子拨一拨表层散散热气儿,话锋一转,“不过,往后还是多出来吃。你就知道在屋子里懒着。”
“听您的,我肯定来。”祝鸠笑盈盈地应了,转身在雎鸠身旁添的位置坐下,偷偷地扯了雎鸠的衣袂以示不满,面上却不动丝毫。
雎鸠心里发笑,面上也不显,故作未觉,面露见趣事之笑,也挑起粥来,等着祝鸠接下一招。
“妙妙若有什么想吃的喝的,提前差人来说一声就是,就不必小厨房单开一灶。”发话的是华二夫人方和愉,华家饮食一应事务,向来是她调动,一闻家里祝鸠小丫头要吃什么喝什么,那是有求必应。何况祝鸠的小厨房也正是她操办的,听大嫂提一嘴,倒也没想岔了是在责怪,只是遵循习惯地又改换方法地满足丫头的新要求。
祝鸠正不满雎鸠的无视,欲靠近些再扯扯她袖口,闻言不得不分心旁顾,难得甜笑,“伯母放心,我又不讲客气。”
华且异一旁笑看着,心里也松泛叁分,早先祝鸠同他所说的一席话令他时有不安,心里总不知道该不该说与两位长辈听。今日见她如寻常一般天真娇气,想来那话只是听沛国公所说,如今已忘到天边了罢,便就把说与人听的事情放下了。
随后众人便用起饭来,餐食清淡养胃,碟碟小菜爽口,有滋有味。正在吃着,有婢女从外来,提着一篮,向众人行礼问安。
宋仙璧见了,轻招招手,笑而不语。那婢子先前是得了吩咐,见到示意便动作起来,掀开篮子,将一块块分开包好的糕点依序分给众人。
祝鸠本来和桌上的笋丝较量着,正要月下再去要一碟,没留心那糕点的事,却闻着熟悉的桂花香味,心中不知怎的有些紧张起来。
“这桂花糕是二夫人一大早专门差婢去买回来的,好长的队,许多人都买呢。”那婢子分完,便立在祝鸠斜后侧向众人回话,再退了下去。
方和愉哪能不知自家大嫂什么心思,白白背了这锅,还要帮着人圆回去,好在她二人配合向来融洽。因而她面上一点不显,自然地接了话头,“正是呢。听说这糕点,昨天国公大人亲自去买过,我便也想着去赶个鲜,尝尝究竟是什么好滋味。”
宋仙璧心里不禁对自家弟妹顺利的配合十分得意,一副知己难求的模样,向方和愉投去个眼神。人人都说华家二小姐肖母般冷傲,孰知亦肖母般孩子气的顽皮。
这话就是直冲着她来的呀。祝鸠连叫不好,面上却不敢显,假装不闻,僵硬地伸手去掀那包糕点的纸。
雎鸠自然是帮腔,添一把火,“昨天就听说了,立时就想尝。是不是,妙妙?”
“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