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赵花花环视四周,她躲在水缸的底部,四周都是滑腻的绿苔,一尾鱼从她手边游走,缸边的灰青色里站了一个人,探头到缸里看他,赵花花无力道:“真是你。”
白笑眯眯的,把她捞出来,四周横七竖八躺着一些纸扎人,墨黑的眼,朱砂的嘴。有的画得敷衍,可昨夜却个个宛然如生。白攥着她的手腕看了一圈,那个穿衬衫西裤头朝下栽在花盆里的,可不是她昨晚的“丈夫”,而那位力气极大极坏心的老爷,就是眼前的白。
赵花花被他拽进屋里,这屋已没有昨晚的精巧了,只是张床,蒙灰的桌面上有几个手印,是她昨夜附在那个纸人身上印下的。白道:“还以为你耐得下性接着躲呢,怎么,才几天就渴男人了。”
赵花花抄手蹲在地上,才不理他。
白道:“跟你说话呢,站起来。”
赵花花的头只往胳膊下面钻。
白拍了拍手,赵花花胸前脱落一团湿皱的符纸,赵花花彻底变回了赵花花,白又飞出叁根锁链,一左一右把赵花花提起来,走地蛇一样的第叁根,从下到上地把赵花花绑紧。赵花花穿了一件锁链衣,些微的动弹也不可。白摸着下巴,他坐在床头,身上还是作夜老爷那件黑褂子,黑底子上团团的银线祥云,把白称得面庞白细了些许,眉目间抬了点贵气。赵花花挣了两下,白说:“看看,敬酒不吃吃罚酒。”赵花花无声地一皱眉,白道:“真伤心,昨晚还跟咱们亲亲热热,现在却不认这情分了。”他从怀中掏出乾坤物袋,抖擞出来一副雪白骨架,正是赵花花的。白指尖微动,操着那只骨架在房子中间大跳艳舞,舞之低俗骚媚无法形容,又因为舞者是一副森冷骨架,毫无挑逗可言。
赵花花眼睁睁看着白玩弄她的尸骨,那小骨架子一会在地板上撅臀挺腰,一会站着捞起自己的腿骨,完全是模仿昨夜的赵花花,扑啦啦地,所有窗子都合上,门口涌进昨晚的纸人,他们还带着敷衍的水墨面容,飘到骨架旁,跟它一块儿合演春戏。赵花花咒骂白下流淫贱,白面着她坐着,打开腿撩了袍子,中间那一根冲着她竖起来,好像赵花花骂得越多,他硬得越高。赵花花突然感觉一股子阳气儿扑到她的脸上,热乎乎的,是白身上的肉味儿,她竟然就这么开始“渴”了,反手抓住铁链,慢慢地在上面摸着,好像摸着一条男人的胳膊,她渴得快没意识了,赵花花不爱她这样,这是疯鬼才有的。
白隔着白花花的纸人,跳跃的骨架,看到赵花花那迷魂销魄的样子,笑了一下,他勾来白骨,那细伶伶的小东西从地上跪爬着来,扶着白的膝头,凉凉的头骨枕在他的腿侧,那边赵花花妒红了眼,嘴里吐着什么恨恨的诅咒。白把玩着赵花花的头盖骨,像玩一只大珠子。他说:“你来?”对着那边狂怒的赵花花。
赵花花已全散了神思,不断击撞着锁魂链的阵法,白由她把链子撞碎,血红着眼冲过来,却淡淡地从白身上穿过了,赵花花再回头,仍是进不了白的身,白热腾腾的肉体,她根本触碰不到。白是人,她是鬼。
赵花花愤怒地在屋顶冲撞,从那边飘到这边,灰暗的影儿箭一样地射来返去。白掸了掸床上的浮灰,托着脸侧睡下,作晚上跟赵花花玩了一夜,他正困呢。赵花花的骨头安静地跪在床边给他守夜,像那夜里那个可怜的女孩一样。赵花花从上面看到,更加焦狂,眼眶里,淌出两道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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