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秒的悲悯。可是,他看不穿自己与双胞胎姊妹的心,她们本就是一体的,媎媎所想的就是太宰治所欲想的,太宰治所做的就是媎媎所欲做的。
只要他现在死去,就能带走媎媎身上背负的所有罪孽。
他的死亡不是死亡,只是回归于他的来处——媎媎。
太宰治在水中吐出一串气泡,水流从四面八方涌进他的体内。
然而为什么?为什么死亡的道路如此孤独,反叫他无比思念自己的半身,想要握紧她的双手?为什么偏偏在此刻让他想起媎媎还没有吃早餐?
“媎媎!”太宰治尖叫着,哭泣着,哀痛地从水中惊醒。他用手掌捂住泪流不止的眼睛,手腕上缠绕着陌生的绷带。
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药物的香气,太宰治看向房间内另一个活人,穿着白大褂、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对太宰治露出一个微笑。
“看来,您和媎媎的关系很不错。”名为森鸥外的医生同太宰治讲述了浴室漏水后,旅馆的人如何发现了在浴缸中自杀的他,然后把他送到了自己的诊所。
捏着字迹被水泡发的纸张,森鸥外礼貌地称呼他:“太宰君。”
“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恢复了理智,太宰治对这陌生又古怪的大叔不感兴趣。他跳下病床,在琳琅满目的药品柜前赤着脚来回打转。
森鸥外跟他讲解“异能”为何,“爱丽丝”为何,他的异能力又是什么。太宰治挑出一只棕色的药瓶晃动,药片在其中哗哗作响。他笑起来,像对每一个外人一样:“请问,把这些全吃了的话,能死吗?”
森鸥外露出一丝惊讶,呵呵地笑了两声:“很可惜,并不能。”他走近太宰治,看着这个十四岁的男孩,“太宰君为何对死亡如何执着呢?”
太宰治侧过视线,鸢色的眼睛盯着垃圾桶里的玻璃碎片:“因为答应媎媎的事情决不能食言,胆小鬼是没有资格成为媎媎的弟弟的。”他抬眼,狡黠地回视森鸥外,“不过,像医生先生这种没有媎媎的人,是不能理解我的幸福的吧?”
森鸥外笑了笑:“所以你想要用自己死帮媎媎洗脱嫌疑,是吗?”
太宰治冷下脸,嘴巴是笑的,眼睛里却全然是蔑视:“杀人的就是我,该死的也是我,森医生不能帮我去死的话,我想我们也不用继续聊下去了。”
说着,太宰治踉跄地走向病床,拿起旁边湿哒哒的衬衫和西裤。森鸥外转向他,注视着他的背影,拥有着如此强大异能的人,却执着于可笑的亲缘,森鸥外不得不为此感到莫大的遗憾。
港口黑手党风雨飘摇,正是改弦更张的好时机,若是这名男孩儿能为他所用,会省去他很多的麻烦。
锐利的光在森鸥外眼中流转,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
“如果说,我能提供一个帮你们媎弟逃脱牢狱之灾的机会,但条件是你必须要离开你的媎媎,为我工作,你会怎么选呢,太宰君?”
与媎媎的重逢使太宰治相信,她们是受到了命运的牵引。
然而,他心心念念无时无刻不挂念的媎媎,却对他露出了往日她们看陌生人的表情。穿着层层迭迭的大衣、西装、衬衫,太宰治的脊背渗出薄薄一层冷汗。
缓慢地,媎媎在他面前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微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治?”
这普通的一句,有如雷击,击中了太宰治愧疚的心。
懦弱的子民是无福接受来自神明的恩赐的,在死亡面前胆怯的他,又怎么配得上媎媎的期待。
“原来太宰君的媎媎就是您,你们的父母真是生了一对好媎弟。”姗姗来迟的森鸥外出声插进独属于她们的对话。
太宰治和媎媎,默契地对着森鸥外笑了起来。
太宰治认为,任何对他的错爱都是源自于没见过他的媎媎。
纵然此人是她们的恩人,也不例外。
他的媎媎没有异能,但有比异能强大十倍、百倍的东西,而且,她有太宰治。愚蠢的森鸥外偏爱着拥有“人间失格”的他,却对他的媎媎警惕不已。
这对优秀的媎弟迅速爬到港口黑手党的高层,手牵着手,见证森鸥外杀死垂垂老矣的上任首领,共同帮助森鸥外成为新的首领。
溃烂的组织需要格外用心的医治,繁忙的重塑生活使得媎媎的黑发长成和太宰治不同的模样,然而,此时的太宰治已没有了撒娇要求媎媎和自己保持一致的资本。背叛了两人共同意志的他,是一道活着的伤口,他的快乐、他的痛苦、他叫嚣着自杀,都是对裂隙的扩大。
无论是他的朋友织田作之助还是他的搭档中原中也,短暂的快乐如此虚幻,只有在媎媎的怀抱中他才能获得片刻偷来的安宁。消灭罪恶感的最终答案,唯有死亡一途。
“媎媎、媎媎。”太宰治反复地呼唤自己的媎媎,向她忏悔自己的罪孽。两个臭名昭着的黑手党干部宛若幼童,依偎在一处。
“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他嗅着媎媎长发发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