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入了夏,有白若晚保着,白若琪倒是真没被送回去,如今好生在府上养着,对外,只说是病了,被丈夫送回京中寻医,她的身份没变,仍是季山逢的妻子,没人曝光内幕,季山逢便也随她去了。皇帝不知内情,但默许了此事,实则她爱住哪儿住哪儿,除了她自己,谁人有空在乎她呢?大家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此前,白若晚借着探亲之名,回去看过,她倒将养得不错,孩子掉了,自己倒是吃得白白胖胖,还问了白若晚如今时兴些什么好衣裳,回头她叫裁缝做去。
自从围猎回来,莫重逐渐感到晚晚对自己越发不同。
此前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去了袁花好那儿,她不生气,反过来还劝了他,如今却是大不相同了,那日,他实乃是为了她,才说要去看望李沐,晚晚突然站起身搂住他的腰,头轻轻靠在他背上,几分负气的说:“皇上就非得一碗水端平吗?既然想的是我,留下来陪我就是了,又何必为难自己?搞得三个人心里全都不舒坦。”
“呵,我倒想端平这水呢,你看我几时做到了?还不是日日往你这柏翠宫里跑?”
他万没想到晚晚还有这样吃味儿的时候,心里真是高兴极了,扛着就把她弄到榻上去了。那夜尽兴狂欢,他简直忘了自己已经三十一岁,他还以为他是个小牛犊子,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用不完的精力。
后续,晚晚更是体贴入微,除了之前就会做的那些,伺候他更衣、梳头,她还给他缝衣服,时不时捣鼓些饭菜,就连洗澡都是她亲自伺候,一度让他感到此生无憾,一切都值得,原来,此生所有受过的苦,吃过的亏,无非换她朝夕相伴,此时再看,天蓝海湛,花好月浓,万物讨喜,生命是如此这般完美可贵,没有一点缺憾。
“晚晚这是怎么了呢?我成天可要幸福得昏头了,你知道我有多快活么?我只怕那神仙都得羡慕!天下之大,原来我只在意你满心满眼是我。除此之外,别无所图。”
白若晚往他怀里凑了凑,偶感胃里一阵翻腾,她忍不住干呕几声,莫重吓一跳,赶忙让人叫太医过来看。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白娘娘可总算是有喜了!”
此话一出,整个宫的人都松一口气,半年来,他们可是亲眼看着皇帝日日耕耘出来的。
莫重大喜过望,抱白若晚抱了半晌,他可真是高兴坏了,盯着她的小腹看,越看越是喜悦。
莫重拉着白若晚的手,来回摩挲她的手背,轻言细语:“往后可要好生调养,你身子弱,头胎会难为,但你放心,我一直陪着你,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夜里我睡得死,有什么事就喊我起来,千万记得喊我,不重要的事情也喊我起,知道了吗?太医开的保胎药要服,但你也别太信他们了,他们只管帮你把肚子养起来,你生的时候多疼,他们可不负责!但凡女子逃不脱这生产的罪,是我的错,你要是能轻松些过关,我心里也好过些。”
“晚晚,我骗不了你,干脆实话说了,我盼着那是个小皇子,一次中了,往后压力少了许多。但若是小公主,你生的,我一样宠爱,实则女孩子可好极了,那得是多幸运的孩子呢?有我在,我保她一辈子无忧无虑、开心幸福,往后的驸马我亲自挑,我挑的,不会错,凡我大夏境内男子,纵我死了,任谁也别想给她气受!”
白若晚点头,微笑,把手和他叠在一起:“皇上有心了,能与皇上相见,臣妾三生有幸。”
此后的数日里,莫重都沉浸在一种深深的喜悦与幸福当中,万事万物,皆是更顺眼了,就连前朝那些乱七八糟的看起来都没那么糟糕了,以前,他老觉得人太坏了,人性太恶劣了,如今偶尔倒觉得一个两个不外乎些可怜的罢了,就连那死刑犯,都没那么该死了似的。
所谓的大赦天下,原来是这么来的,源于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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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晚的故事已经断断续续地给他讲了两个月,她讲过好多段故事,他曾经历过亡国的苦痛,曾是个骁勇善战的马上皇帝,坐拥着比现在更广阔的疆土,曾治国有方名垂青史,也曾被他的亲儿子下过毒,幽禁于深宫,含恨而死;曾自私地为了王位舍弃过她,曾欺骗过她的感情或者身体,曾移情别恋过,也曾为了她去伤害别人……
“听了他俩这么多故事,我越发不知该作何评价?这究竟算好还是算坏呢?这生生世世仿佛没有尽头,究竟走到何时,才算是终点呢?”
白若晚细细打量着莫重的眉眼、鼻梁、嘴唇、轮廓……
这辈子他的相貌不算最出众的,他曾很英俊过,那个时代里,流行男人女相,男人也簪花的,比女人还爱打扮,他那相貌,简直是占尽了便宜,甭管大姑娘小媳妇,看着他时,全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
她伸手,摸摸他的脸,他是不知道,要生出这一副深情忠厚的相貌到底是有多不容易。
凡人皆以为,人非花草,岂能无情?但事实上,人实在太容易丢失这份与生俱来的美好了,为生存、为利益、为虚荣、为误解、甚至是为感情本身……人最习惯的事情,便是把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