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醒来时,看见自己的婢女趴在旁边的小桌上哭得眼睛都肿了。
珊瑚心中悲伤极了,自家小姐怎么这般命苦,没有可靠的长辈,又被道貌岸然的男人强占,好不容易她们能过自己的日子,如今小姐却身染怪症,该如何是好?
她哭得太忘我,连清漪醒来都没有发觉。
清漪听不下去,只得勉强开口打断她。
“珊瑚,别哭了,我没事。”她的喉咙干渴,声音也是微弱的。
珊瑚连忙扶她起来,端来一杯温茶喂她喝。
清漪环顾四周,这里的陈设太过简洁,装饰极素雅,绝对不是她家。她只记得自己正要请求齐沐白,后来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种感觉,仿佛灵魂突然间被抽走似的。
“小姐,这是国师大人的地方。”
珍珠一直在外面守着,见主子醒了,端了一盅清淡的汤羹来。
清漪觉得味道很好,又想起齐沐白抱怨过厨子做饭不合口味,一时十分惊讶。
“珍珠,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汤羹?”
她长着一张圆脸,身材微丰,珠圆玉润的,笑起来有一对酒窝。叶夫人见她长得喜庆,心思机灵,这才将她给了自己侄女。
“婢子看着厨子做的,一丝油花都没有呢。”
两个丫鬟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要出事。清漪却丝毫不知自己情况严重,只是饿得难受,狼吞虎咽地吃了汤羹。
解决了口腹之欲,她又是那个端庄规矩的县主了。擦擦嘴,端坐在椅子上,让珍珠给她梳头发。
“珊瑚,国师大人可有交代?我们能回家吗?”
珊瑚替她裹了披帛,细细地拢上了,随即转述道:“小姐,国师大人说,等他回来,您才能离开此处。”
齐沐白回到仙门,要见师尊凌虚子。
凌虚子不在,齐沐白以为师尊飞升的天时到了,询问同门才知不是。
“上界仙人过问从前那个案子,正在重审。真人与门主等皆去参加了。”
齐沐白在原地踱着步。他正心烦意乱,哪有心思去管旁人的事情。
不知等了多久,凌虚子才回来。见到齐沐白,他十分惊喜。
“沐白,你怎么回来了?”
“师尊,我……”他欲言又止。
师尊养育他、教导他,为他费了许多心力,对他寄予厚望。他自然不敢懈怠,只是,到了这等关头,仍如一个无知小子,遇到事情难以决断。
凌虚子不知这徒弟在别扭什么,率先进了门。
“进来慢慢说。”
凌虚子容貌端肃,广袖翩然,他对这徒弟十分牵挂,本想关心一下他在都城的见闻,齐沐白却张口就自陈过错。
“师尊,我使用了禁术,依门规是不是该当受罚?”
凌虚子心里诧异极了,却知道徒弟不是胡闹的人。
“你且将情况细说一番。”
齐沐白将清漪的情况说了,“……是叶将军的小女儿,她的神魂不稳,我只得用禁术为她稳固一二。皆因我昔日之过,她才有今日的苦楚。”
自己这徒弟却面色薄红,却不似羞愧所致。
凌虚子心中咯噔一下。他到底是修为不凡、即将飞升的大能,不苟言笑的功力比齐沐白高明许多。
他思忖了一会儿,说道:“沐白,昔日是你种下之因,方有今日之果。她既已回归前世,天命产生了变化,她在此间尚有寿数。你为她续命乃是顺天而为。”
天命大于门规。齐沐白知道这点,心中却空落落的。
当初周茹为周廷越续命,受到了极为严重的责罚。倘若给他也来一下,他就顺理成章地不再修仙,去当清漪的上门女婿。
明知这是不负责任的,他却抑制不住这种想法。
观他神情,凌虚子的心坠了坠,面色崩得紧紧的。
“那位姑娘是怎样的人?”
“她……”齐沐白张了张口,却难以描述。他本有数不尽的话要说,清漪的面容,清漪的性情……他满脑子都想着她,甚至无心修行,却不想与无关的人诉说,哪怕是师尊也不行。
齐沐白的目光黯淡下来,垂着头,无颜面对似的。
“她大概是我的劫难。”兴许过不去了。
凌虚子定睛望着他许久,最终长叹一声。
“沐白,你长大了,我不能替你做决定。为师只多嘴一次。她本该早夭,你却将转世之魂拉入她的前世。为师算过,她那一世的寿元未尽,待此间命数到达终点,她将回到原有的轨道。”
凌虚子本想劝诫徒弟一番,又觉得齐沐白二十几岁了,他不该管太多,不如顺其自然。在感情方面,他自己也并不高明。
齐沐白耳中一阵嗡鸣,险些没有站住。
回到原有的轨道……清漪将会回到那个父亲做讼师、母亲曾为梨园名角的家。没有此间的锦衣玉食,可她想念那个家。
既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