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心底迸发出来,那是对生命的敬畏与感动,她有些理解裴泽弼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给你打这个电话,他说我应该理解他,我理解,如果换一个人我肯定全力支持,给予最大的尊敬,但是是他……我心疼他。”
叶娴等到病人家属慢慢散开才走上前去,她看着因为长时间神经紧绷手术眼睛酸涩而闭眼按摩太阳穴的弟弟,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出一句,“柏儿,能不去吗?”
叶一柏停下手上的动作,睁开眼睛来,“姐,裴泽弼跟你说的?”叶一柏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道:“不行。”叶娴知道这是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了。
“我知道不是我也会有别人,但是我有自信比任何人做得都好。”
叶一柏说话间有护士拿着一份病历焦急地走过来,两人用英语交谈片刻,叶一柏就要跟着护士离开,在他离开前他又说了一句,“截止上周,单长岗一个小城,死亡人数已经接近万数,而不加以治疗的鼠疫病死率在30%-100%,那是人命。”
叶娴倒吸一口凉气,后面叶一柏似乎还让她去他办公室休息等他忙完,但是叶娴却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慌张而茫然地回到了岐山巷,这才有了刚刚这一幕。
“阿妈,卫生福利部沈部长亲自找的柏儿,国家的信任,还有那么多身处鼠疫中绝望的同胞,你让他怎么拒绝?”
“全华国那么多医生,凭什么让柏儿去,裴泽弼呢,他干什么的,不是说他很厉害嘛,就不能拦一拦。”张素娥女士这时候想起裴泽弼了。
饶是叶娴早就知道自家母亲的德行,也不由产生了一种名叫“无语”的情绪,前几天哭着闹着让叶一柏不许再见裴泽弼的人好像不是她一样。
“他跟柏儿一起去。”叶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情还是有些复杂,当电话里的裴泽弼说出“如果你和阿姨也劝阻不了他,那也不要过分担心,我会陪他一起去的。”,叶娴突然觉得她似乎又相信爱情这个东西了。
裴泽弼,年轻,位高权重,在这个远东最大的城市,也算是排的上位次的人物,而离开上海远赴平津城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不仅是生命危险,他在上海这么多年的经营都可能会烟消云散,叶娴很清楚,对于裴泽弼那类人来说,有时候权势和力量比性命都重要。
而为了他弟弟一个几乎是任性的不讨好的决定,这位裴大处长居然连这些都要放弃了。
这里可是大上海啊,都多少人虎视眈眈想要在这个远东最大最繁华的城市分一杯羹,这里一旦出现权力空缺,哪怕裴泽弼背靠裴谢两家的遗泽,也不可能保住他在上海这么多年的经营。
“一起去?一起去有什么用,一起去找死?还警事局处长呢,脑子也那么不好使的!”张素娥更气了,这裴泽弼居然不仅不帮忙,还给她扯后腿!
“张素娥,你有没有脑子,如果柏儿去平津城已经势在必行,那裴泽弼跟去完全利大于弊,金陵对北方的掌控虽弱,但还是有驻军的,而且以裴泽弼的身份,柏儿的安全至少能保证得了。”叶娴比张素娥理智得对,她很明白在绝望中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叶一柏要面对的绝对不止是疫情这么简单。
而裴泽弼如果一起去,自然不会毫无准备,他可以将除了疫情外所有不安定因素都排除在叶一柏的身外。
张素娥尖利的声音一滞,她顾不上叶娴直呼她名字的事,从女儿的口气中,她终于认识到,似乎儿子去平津城已经不可挽回了。
她不顾叶娴的阻拦赶往了济合,叶娴不知道弟弟和母亲说了什么,张素娥犹如游魂一般从叶一柏的办公室出来,随后郑重地看向她,“我要见裴泽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