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慢些。”
由长廊传来的声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只见,先前那个玄衣男子已经换了身黑红相间的缎面锦袍,金簪束发,玉带垂腰,虽然还戴着那骇人的面具,但整体瞧着,已经换了副翩翩公子的气度。
搭着他掌心的红衣女子,身材妙曼,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却像是硬生生被谁夺了灵气,明若瞧着她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总觉得违和,它曾经应该是神采飞扬过的。
眼瞧对面的妖都站了起来,明若等人也只好学着它们的样子,端起酒杯,恭恭敬敬的朝进到水榭中的男女施礼。
“坐下吧,”男子摆摆手,目光扫过宴席,又引着红衣女子望向白心媚的方向,声音温柔得像是换了个人,“梓潼,你要的人,我帮你带回来了。”
听到这话的白心媚脊背一僵,端着酒杯,将灵动的眼睛四处乱瞟着,就是怎么也不敢落到那红衣女子的身上。
也正是因此,她没有留意到,那道投来的视线在对上明若时,就已经停住了。
仅是一瞬,短得明若都不敢确认,刚刚那红衣女子看到她时,好像笑了。
“今天宴席上没有荤菜,我特意让人准备了你最爱的小炒荷塘藕。”
男子似乎也捕捉到了她眸中的那丝笑意,垫在她掌心下的手收拢起来,薄唇扬起,声音更是添了讨好之意。
“我们先入座吧,这次我还带了个有趣的人回来,今夜,你一定会觉得很有意思。”
从货舱被带到这宴席上来的一共就两人叁妖,明若甚至都不需要等他的视线望过来,就能确定他口中那个有趣的人,是自己。
能怎么有趣?就因为她说自己爱上了妖?
明若的视线望向席间的主位,他身边的那个红衣女子周身都不见妖气,大约是被他掳来的人。
这只魅,应该是想利用她的故事,让心爱的女子开开窍,不再每日愁容满面、郁郁寡欢。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在船舱里,看她的眼神会那么奇怪。
可是白蟒先前编的故事太长了,明若在心底轻啧了一声,不由埋头细细回想,可千万别问她细枝末节的事啊,要是穿了帮,这酒席宴间可能就得添盘荤菜了。
杯盏交错,舞乐齐鸣。
明若闷头在那儿翻来覆去的背着故事,直到宴席过半,才听得主位上的男人悠悠开口道:“我同你说的就是她,那个小姑娘爱上了一只狼妖。”
来了来了,明若咽下口中的菜肴,状似无意的将手里的筷子搁下,就等着他喊自己起来,将背诵了半天的人妖恋,一股脑地倒出来。
“梓潼,狼妖和人是怎么欢好的,你知道吗?”
明若和身边的人,几乎同时停住了动作,紧接着,不敢置信的将错愕的目光投向了男子。
“我也没见过呢,”他歪躺着靠在女子的肩上,伸手点指着明若和她身旁的桑吉,“你们,就在这席上表演一番吧。”
虽然对于妖来说,露天席地的当众欢好,并不是件大事,但身为妖师,这就有点折辱她了吧?
明若下意识的蹙眉,一口气堵在心间,但也无可奈何,她们几个就算加起来,也打不过人家呀。
蹲在她身侧的狐狸,见她神情有些松动,顿时站了起来,不是吧?你要答应?他扭头恶狠狠地瞪着主位上的男子,作势就要窜过去。
可还没等他迈开前爪,白心媚就一手按住它的脑袋压到桌下,悄悄施了个噤声咒。
“妹妹,他这是存心试探。”
她一边钳制着挣扎的狐狸,一边挑眉对望过来的桑吉使了个眼色。
许是一起卖艺了那么多年的默契吧,只穿了身长衫的高大男人忽然把胳膊伸了过来,将少女搂进怀里。
“她始终是个女人。”
话虽简短,但他投向主位的眼神里,却带着丝毫不逊于玄衣男子的压迫感。
半晌,男子嘴角的笑意淡去,支棱起身子,轻轻抬起指尖,敲了两下矮桌,“来人,搬四面屏风给他。”
诚然,这是他推己及人之后,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风息城不讲人的礼制,这里只有妖的规矩。”
言下之意,若非他族类,从座上宾到阶下囚,甚至是像那些商旅一样成为两脚羊,都不过是叁两句话间的事。
她们别无选择。
四道两丈长的白绢屏风,在水榭中央隔出了一块不小的地方,伺候的侍从熄灭了外头大多数的宫灯,幽暗的光线下,只有从屏风内透出来的烛火最为耀眼。
两道高低悬殊的影子,被摆在四角的昏黄烛火映照着,投射在四面屏风上。
“别怕,”许是瞧出了少女脸上的不适,男人用厚实的手掌搭住了她的肩膀,指腹摩挲,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不会真的做什么的。”
交迭得影子在外人看来,已是亲密的耳鬓厮磨。
可事实上,男人的脑袋只是靠近她的耳畔,兀自得动来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