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些的官员行过礼后不敢抬头,长宁公主一贯荒唐,如此着装岂不是视朝堂为儿戏。
季惊鸾在几步之外看她,青天白日的,又想起那个混乱的晚上,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皮肤的触感,他本不过一个下作小人,不曾反省自身,从未后悔做下的事。
程珂眼眸半敛,上前一步,恰挡在二人中间,他柔声唤了一句“皇姐”。
程玉如同未闻,擦着他走向不远处的骠骑将军左秋棠,语气是少有的愉悦。
“左姐姐,真早呀!”
附近人见叁皇子微垂下头,心道看来传言姐弟二人多有不和是真的。又不禁感叹,女皇子嗣稀少,大皇子闲云野鹤,日后最有望登基的就是面前这位,长宁公主与驸马早就闹翻,女皇总会老去,她这般做实在欠缺考虑。
如程珂一般被彻底忽视的还有一人,谢元朗眼见程玉从他面前走过,连个眼神都没落下,真似互不相识。他蹙眉,也想不去看她,偏她身上像生了钩子,目光转几圈就又不知不觉地追逐过去。
懊丧着,他觉着有人在看他。
一打量,季惊鸾不知何时也按照官位站好,正在他的右前。
谢元朗低下头,他记得在山水楼与季惊鸾的偶遇,心中忐忑,莫不是被他发现了什么......而后想到程玉,心思微动。
他是想跟她再无瓜葛的,可意外被人发现了,他又能怎么办?
程玉正与左秋棠等女将聊得欢快,左秋棠以过来人的心态劝她行事之前务必叁思,朝廷各人的心思藏得太深,与当年在军中时大不一样了。
程玉谢过她,示意自己知晓。
左秋棠不知女皇此举何意,女皇的心思,她早就猜不透了。她原觉得程玉身份尊贵,嫁给别人也是为主为尊,远离朝堂避开是非,不是一件坏事。可她看人却是不准,那孟家小儿也算是眼前长大的,除了程玉看不透,包括女皇都觉得他对程玉有情,这样一个人偏偏......大抵男子的深情不过如此。
但眼见当年的小女孩要身陷诡谲朝局,仍是心有戚戚。
一双温热的手握住她的。
程玉面上带笑,手指微微握紧。
左秋棠低头看,那手修长有力,略有薄茧,不是寻常中富贵闲人该有的样子。
她低笑一声,摸摸程玉的头。
是了,那孩子从来坚定,十几岁尚在闺中就敢助母杀敌,如今,她只需信她。
不一会,开了宫门,上早朝。
大皇子却仍未现身。
程屿此时正在京郊的尘落寺,手执黑子,沉思许久。
对面的僧人上了些年纪,道了句佛号,缓声道:“殿下,此局暂时无解,不若顺其自然。”
程屿闻言,放下棋子,自嘲一笑,“是我着相了。”
尘落寺落在山顶,林深树茂,香客多在前殿求佛,后院里宽阔安静,偶有飞鸟啼鸣,风声簌簌。
程屿极爱。
他深吸口气,抬头望天。
“果真无路可走了吗?”
不知是问棋,还是其他。
僧人与这座古寺,皆有一股岁月沉淀后的恬淡,他与程屿看向同一片天,“世间世事皆有机缘,殿下何必自寻烦恼,焉知此事是祸非福......命有定数,坦然视之。”
程屿久久不动。
命有定数啊。
他插手过别人命数,反害那人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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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
嫩粉团子往崖边走去,被一只有力的手揪着腰带提起。
“于筝姐姐,你放下我。”她嘟起一张小嘴。
“危险。”于筝不放手。
谢玄崝圆咕隆咚的眼睛写满无奈。
“那你牵着我的手,我想亲自看看山崖,”她说,“站在山崖边才清楚山有多高呀。”
于筝母亲早亡,幼时随父亲在军中长大,见过高山白雪,长河落日,想到这个孩子从出生就被困在深宅,她依言牵住她的手,“就一会。”
谢玄崝眼都亮了,连声答应。
不远处静坐的女子露出淡淡笑意,“有劳于姑娘了。”
于筝点点头。
女子十分瘦弱,两腮都凹陷进去,不过气色很好,眼神也清润明亮。
白杜在一旁问:“你不过去看看吗?”
谢元清缓缓摇头,停顿一会道:“......少时看厌了。”
神色间有一种白杜看不懂的东西,像是愉悦里裹着轻愁,而后又轻轻放下,全部释然。
她少时还在四处游历,不曾见过以前的谢元清,可听公主说,是个醉尝山巅雪醒摘人间花,顶顶风流的人物,这样的人遭遇此般磋磨,真是医人难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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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珂-gt;季惊鸾-gt;谢元朗
我看看鄙视链能拉多长hhh
按着大纲,下一波肉快了,不过可能有点非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