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熠解开外袍,从木施上取下干净的衣物换上,“你这么急着找我,难道查出什么了?”
“并未查到。”他同裴熠说话,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木施上沾着血的衣袍,“这些人仿佛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犹疑片刻他又说:“不过......”
“不过什么?”裴熠坐到他对面,顺手端起热茶抿了一口。
“那日你们最先见到的是千机营的人。”修竹说。
“千机营?”裴熠蹙着眉一时没想明白穿云寨怎么会牵扯道千机营。
“我查到的是千机营和禁军共同荡平穿云寨,皇上的用意是将那片的官道重新修葺。”
裴熠冷笑一声:“区区穿云寨需要动禁军和千机营?再说禁军和千机营什么时候管剿匪的事情了?恐怕你查到的这些都是有人给我准备好的。”
修竹说:“如果是这样,那这个消息破绽百出,背后放这消息给我们的人是什么意思?”
“问得好。”裴熠搁下茶盏,盯着茶盏中下沉的茶末,目不转睛的说:“这个答案就要我们自己去找了。”
在禹州的时候,修竹还尚且能感觉到他身为一方将领的军侯气势,自离开禹州那日起,他便将那份勇猛藏于眸下,轻易不叫人察觉到。
修竹跟着他时日不短,对他的了解却仍旧仅限于从,若说他心若磐石,当年与戍西一战,边关孩童受苦,他用自己的私银慷慨解囊,若说他是个善人,他带军屠城之时却毫不手软。
“庄先生如何说?”修竹终于拉回正题。
裴熠松开手,“朝中六部多握在太后手里,可我瞧着,皇上不是任人拿捏的羔羊。”
“何以见得?”
“卧薪尝胆非寻常人能忍,尤其是帝王,披着羊皮在才能让狼放松警惕。”
修竹没见过如今的天熙帝,并不能做出判断。
“你不信我?”裴熠笑道:“但说起披着羊皮的狼,今日倒遇上了一只。”
他这般说,便是想起霍闲,那人看着手无寸铁,却能在绝境里面不改色,就凭这一点,裴熠就能断定他并未看上去那般无能。
“雁南世子?”修竹知道他在马场救人的事,再次瞥了一眼沾着血的衣袍一眼,问:“他在谒都一无权,二无人,侯爷救他是为何故?”
“顺手而已。”裴熠说:“他要真的是个草包就算了,若不是......倒要扒开那层皮看看里头是什么样。”
对于雁南人,他向来没有好感,雁南王那昏聩胡涂的模样便是雁南最好的招牌,叫人一想起就不由的眉头紧蹙。
“侯爷,你这样像是强抢民女的山寨土匪。”修竹忍不住打趣道:“听司漠说侯爷策马将世子一路从城郊抱回世子府,还把侯府唯一的秋大夫留给了他,我记得上一回有这样待遇的人还是阿七姑娘。”
裴熠到禹州的第二年隆冬,那年的风雪格外汹涌,不知谁提了句“今日是老侯爷的生辰。”凛冬的寒风像是要将人吞噬,裴熠乘人不备骑上踏云朝风雪中狂奔,薄暮中风雪呼啸,他只身闯进狼烟山的深林,狼群虎视眈眈的从四方怒吼,朝同一方向张开血盆大口。
冬日严寒,饥民流窜,狼也一样,阿七便是裴熠从狼群嘴里夺下来的,修竹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死死抱着阿七,双眸中透出的狠厉竟比仰头嘶吼饿狼还要骇人几分。
他记得阿七周身冷的像悬崖边结冰的碴子,瑟缩的蜷在怀里,不分青红皂白的在阖上眼之前,一口咬在他的肩头。
裴熠下意识地摸了摸肩头,一排之下只有当时留下的一排牙印,早已不痛不痒了,但那样真实的感觉却时常侵袭。
裴熠垂眸片刻:“无用之用方为大用,何必要与不相干的人树敌。”他漫不经心的说:“今天卖给世子府一个面子,来日总有用处,若真无用处权当是积德了。”
修竹点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裴熠沉思片刻,“封后大典在即,大祁各处地方官员都需得朝拜,说到进宫朝拜,贡品自然也不在少数,礼部怕是有的忙了,诸多事务积在了一处,下面的人总免不了会出些乱子,水一旦浑了,浑水里动起来可就得心应手些了。”
修竹说:“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裴熠看着明明灭灭的残灯,定了须臾,“听说东都来的那位不爱钱权就喜欢美人?”
“是。”修竹说:“萨沙是关外人,关外的女子个个如男子般雄健,说话声如洪钟,哪比得上谒都的女子身姿宛若韧柳,柔美娇俏,萨沙来谒都半个月,据说光是府上的舞姬就不计其数。”
裴熠思索了片刻道:“我记得萨沙并非好色之人。”
“是,可那是在东都。”修竹认真的说:“萨沙无论从才学武功还是身世样貌都确实算得人中龙凤,但他毕竟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在关外的时候面对的都是粗鄙的壮妇,自然把持得住,可到了谒都,全然犹如是入了人间仙境,自然是流连忘返了。”
裴熠笑道:“他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