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修竹带着人先行离开。
在缠斗中,两个丫鬟一死一伤,修竹带着受了伤丫鬟一路奔至萧府。
萧琼安的腿疾时常发作,发作的时候犹如针扎般刺疼,今夜萧琼安腿疼发作,便将大夫留在府里过夜。
大夫过诊不喜闲杂人等在旁,他把过脉后便将修竹赶出门外。
木门毫不留情的被关上。
萧琼安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知道那丫鬟身份特殊,此刻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修竹心里着急,在门口焦急的等待,明明天寒地冻他却满脸是汗,外衣的袍角上沾了污渍都没注意到。
萧琼安看着他,手背上的伤口已经凝血了,大概是寒风太大,已经将疼痛吹麻木了。
他嘘嘘的抬了抬手。隔空点在那伤口处。
“你受伤了。”萧琼安收回手搁在膝上,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修竹愣了片刻,身边无人,这才意识到萧琼安是在跟自己说话,他抬起手背无所谓道:“无妨,一点小伤。”说罢又望向那道紧闭的木门。
“走吧。”萧琼安说,“我书房有药,这边我让人守着,我保证大夫一出来你就会知道。”
修竹依旧站着没动。
“你在这里等着也是无用,去换件衣裳。”
修竹这才低头,看见自己的外袍已经不能见人,萧琼安去来爱干净,他犹豫片刻才说:“麻烦了。”
“伤口看着不长,却深得很。”萧琼安捏着他的手背,小心翼翼在剑口周围擦拭,他摸到修竹掌心里有厚厚的老茧。
那本该是舞文弄墨的一双手,如今却握着刀剑,他望着那伤口,心里不知是难过还是心疼。
“怎么了?”见他久久不说话,修竹抬起头看他,他的双眸在烛火下极清,像是某个仲夏夜落满银河的繁星。
萧琼安在这双眸子里,怔住了。
屋内很安静,他们的手就那么握着,若是换做平常,修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抽离,但此刻他忽然在萧琼安的眼睛里看出难过与不忍。
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良久萧琼安都还是那样看着他。
许久之后萧琼安才回过神来,他抹着药,用纱布给他一层层裹上。
修竹低声问:“你在想什么?那个丫头么?”
萧琼安没答他这话,做完这些他又给修竹倒了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说:“她伤的不重,性命无虞。”
修竹接了茶,点头道:“我知道。”尽管他这样说,心里却还是不由得担心起来。
定安侯府骤然生变,无论发难的是谁,都和皇宫脱不了干系,而侯府只有这两个丫鬟是从皇宫里来的,上一次太后借天熙帝之手在糕点中掺毒,裴熠侥幸逃脱,这一次她还想故技重施。
萧琼安说:“其实也未必,她们经过上次一事在侯府必然不会再受重用,留在府中不过是侯爷引蛇出洞的棋子,太后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轻易交给能用钱收买的人手里,若出了什么差错,那便是铁证。”
萧琼安说的不错,就连上次下毒一事,她们也并不知道究竟是谁下的命令,奴才办事,只有听命的份儿。
裴熠聪明,太后更甚,他留这两人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但这些事情修竹不知道,他饮了一口茶,说:“既然棋子无用,侯爷让我保她们命做什么?”
“我猜......”萧琼安说到此处目光忽然变得悠远,“自古功高便震主,军饷一事,多半是个局,帝王眼里容不得沙子,定安侯要真用受贿的银子填军饷的缺口,这案子必然要和柳州赈灾一案并案,可天熙帝并未这样做。如今在谒都的王侯不止一个,不过敲山震虎罢了,自一年前定安侯回谒都后风光一时无两,你别忘了老侯爷是先帝的兄长,他们乃是同胞兄弟,定安侯流的可是正统的皇室血脉。”
话说到这个份上,修竹再糊涂也知道萧琼安这话里的意思。他立刻说:“他从未想过。”
他痛恨不断为那个位置争夺的人,更痛恨为此枉顾他人性命的人,他知道裴熠也痛恨争权夺位的斗争,所以才答应他带他回谒都,修竹说:“并非所有人都贪恋权位,侯爷回京亦不是为此。”
他看着萧琼安,这个人看起来凉薄又孤勇,他似乎不畏强权,在世家公子中也能游刃有余的行走,可这份凉薄却叫修竹生出不快,或许是在潜移默化中他已经把萧琼安当做了知己好友,忘了他的身份也只是个商人。
萧琼安说:“那是自自然,否则光凭军饷一事就不止禁足这么简单。”
修竹却不解:“既然皇上知道,那你这话说的又是何意?”
“登上帝位的有几个不疑心臣子。”萧琼安说:“我且问你,你一路过来可见到了巡防营的巡城兵?”
修竹回想,似乎确实没见到,按说谒都的巡防皇城以内是禁军巡防,而城外则是巡防营管辖,今日是除夕,大多数巡城兵都在城门口,还有通往皇宫的几条街,但不至于定安侯府这么大的动静却连一个巡城的士兵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