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潜哭了。
陆泉静静地俯视着他,眼泪顺着他紧闭的眼角一颗颗地滚落。脸皱得像被抛弃的小孩子,忘记了一切般专注。压抑的哽咽又像干呕,白皙的脖子憋得发红,肌肉紧绷成脆弱的弦随着声音颤抖。
这样的林松潜好陌生。不可思议地,她竟然只有这个念头。
她起身,沉默地帮他解开束缚,放下纱帐。和平时一样,简单的洗漱后换上睡衣,拿着毯子和包走出房间,关上门。按掉客厅的灯,在沙发上躺下。
漆黑的天花板高高地悬在眼前,本来是永远也触不到的地方,忽然变得触手可及。上面会有什么,她睁着双眼入神地想着,奇妙的纹路还是厚厚的灰尘?小虫子爬过的足迹也许会交杂在一起。
我是不是太心急了?纷乱的思绪突然一扫而空,他还在哭吗?我是不是——
嗡嗡!!
陆泉被吓得一抖,把沙发都蹭出一声闷响。
原来是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竟然让她如同从噩梦中惊醒,心脏的跳动声在耳里一阵急促地擂鼓,伸手取过,屏幕照出黑夜中她苍白的脸。
是徐停云发的消息:玩得开心吗?我今天转院了,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呢。
她愣愣地看着,仿佛好久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动着手指给他回信:我明天有点忙,后天可以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视线才重新聚焦到屏幕上的回信:一定哦,我等你。下面一条写着医院地址。
屏幕重新陷入黑暗,陆泉猛地拉过薄毯把自己包住,紧紧地蜷缩进靠背的缝隙之间。乱七八糟的梦在大脑中纠缠不休,而太阳光已经穿过棕色的窗帘开始照亮客厅,耳朵贴着扶手,能清楚地听到各种声音在别墅内部流动。
她盯着沙发上重复延伸的菱形花纹,“好吵。”
坐起身眼前一阵发黑,等她习惯性地走到房间门前,一触到冰凉的把手,才意识到林松潜还在里面。
啊—林松潜终于占领了她最后一点空间的所有权,愤恨重新涌回心头。即使注意力全在封闭的纱帐上,她还是迅速换完校服逃一样地往外走。
在一楼遇见郭管家,“林松潜身体不舒服,麻烦你叫一下家庭医生,最好能请个假。”
郭管家一愣,连忙道:“好的,我马上联系。”话刚落音,便丢下她迅速往楼上去。
陆泉拿起内线,“你好,能先送我到车站吗。”
注意力不停地跳跃,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扔在人群中,街市的喧闹慢慢填满脑海。人流如潮,从身边匆匆而过,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方向。
眼睛干涩地发疼,她却有些想笑:这下好了,再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玛丽海姆公寓内,乔冉简单地冲完澡,回到卧室开始换校服。
今天是陆泉来自己家的日子,他特意早起做了清扫。一想到今天计划要做的事,他就心跳加速不能自持,既羞耻又隐隐期待着。如果自尊是阻碍他行动的罪魁祸首,那他愿意彻底抛开,来换一次新的可能性。
他决不要和陆泉渐行渐远,成为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哪怕是-哪怕是死缠烂——
忽然,门铃响起,打断他的思绪也让他顿时烧红了脸,他懊恼地按了按自己发热的脸颊,估计又是父母寄来的东西,领带还半套在脖子上,就转身嘟囔着去开门。
灿烂的阳光倾泻进昏暗的玄关,人影被光晕包围着,他还眯着眼睛辨认,就被撞在怀中的身体夺走了声音,“陆——”
嘭的一声,门自动地回转关闭。突然出现的陆泉紧紧抱着他,乔冉恍惚地按上她温热的背,松松的领带悄然滑落,委在脚边。
这个世上真的没有神吗?他明明才刚许下愿望。
“你的心脏跳得好快。”陆泉稍微离开他,“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的声音轻轻地在耳边响起,乔冉还恍惚着,脸颊带着红晕,总是淡漠的眼神此时也呆得可爱。嘴唇微张,似乎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粉红的舌尖若隐若现,清透懵懂的模样终于让陆泉笑起来。
于是,她顺从心情,勾下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乔冉被她带得一踉跄,双手无措地撑到门上,才终于恢复了点神智。被吻过的嘴唇颤抖着,“陆泉,怎么-怎么忽然——”
陆泉双手在他颈后交迭,手指陷入他柔软蓬松的黑发,轻轻摩挲着他的头皮。昏暗的视线中,只能看见她莹莹发亮的双眼。鼻尖相触,呼吸相融,她半垂下眼睫,说话间,柔软的嘴唇摩挲着他的。
“你会接吻吗,乔冉。”手指摸着他发热的皮肤往下,点在他的唇角,“先张开嘴。”
乔冉乖巧地让她揉开,下一秒又立即闭上,抿着嘴唇抵住她的额头,毛茸茸的睫毛害羞得乱颤,“我刚刚,刚刚吃了早餐。”
“吃了什么?”食指抚上他无辜的眼角。
“牛奶,巧克力牛奶。”好学生乔冉,问什么答什么,听话地让陆泉满意,她便直接迎上他半张的嘴唇,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