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北左手边坐着谢倦,右手边坐着宋流萤。叶遇小抿一口谢倦秋天酿的桂花酿, 感叹道:“小贺, 你这处境, 令人羡煞。”
谢倦和宋流萤相看一眼,没明白叶遇的意思。
倒是贺北弯起唇角,看起来姑且还算友好的一笑:“怎么?坐在我表叔旁边委屈你了。还是我年年师弟不够可爱乖巧?”
叶遇连忙摆手:“我与你表叔, 相见恨晚。”说罢,叶遇与贺北的“表叔”对视一笑,契合碰杯。
通常来讲, 两个人若是有共同的敌人, 便会成为朋友。沈秀与叶遇便是如此, 毕竟两人在凤语剑庄的这一月, 深受贺北迫害, 就差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贺北十分不屑地点评一句:“狼狈为奸。”转头, 笑吟吟的面对谢倦,给他的餐盘里夹了好些菜。嘱咐:“师兄,多吃点。”
“嗯。”谢倦看着自己餐盘里逐渐堆起来的小山,勉为其难的动了动筷子,又往嘴里送了一枚芝麻馅的炸糯米球。
宋流萤另外一旁坐着沈秀。两人并不熟悉。他冷不丁地往宋流萤的碗里夹了一片酱牛肉,自以为很贴心地说:“这位小师弟,我看你一直盯着那盘牛肉看,是不是够不到呀。”
宋流萤被沈秀的这一举动弄得有些意外,他收回抽离的思绪后,道:“谢谢。”其实宋流萤很想解释一下,他盯着那盘酱牛肉只是在发呆,想事情。
沈秀又颇为好心的给宋流萤盘里夹了几片酱牛肉。
宋流萤一个劲儿低眉道谢,耳朵根透着红。
起初沈秀看宋流萤第一眼,并不觉得这个孩子算特别好看、让人惊艳那一类的。清秀干净,属于温开水那一挂的。但是看久了,就会觉得他的长相很舒服,足够耐看。
沈秀一时意起,忽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流萤低声道:“宋流萤。”
沈秀歪头轻笑:“流萤,是流萤草那个流萤吗?”
宋流萤点点头:“是的。”
沈秀往宋流萤的杯里满上一杯桂花酿:“嗯。我特别喜欢流萤草的味道,干净、清新。我屋里的香薰都是这个味道。”
宋流萤附和道:“我也喜欢流萤草的味道。”
沈秀举止优雅地端起酒盏,在唇边小抿一口,细长的眼眸微眯起,朝宋流萤一瞥:“你多大了,看上去年纪很小。”
宋流萤回答:“十六。”
沈秀忍不住笑了两声:“唔。我也就比你大两轮吧。能做你爷爷的年纪了。”
宋流萤的表情看上去很是惊讶:“不会吧,叔叔看上去,最多三十......”
沈秀一手托腮,有些醉眼朦胧地看向宋流萤:“有三十吗?我以为我最多看起来只有二十。”沈秀极其注重自己的外表,这些年,市面上的蝉衣全都被他买尽了。
他看宋流萤明显一怔,手指搓搓鼻尖,忽而正经道:“逗你的。嗯......多吃点,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沈秀又给宋流萤的餐盘里夹了一块红烧排骨。
贺北看沈秀那副装腔作势的模样,忍不住调侃:“表叔,你真是见一个爱一个。”这话贺北说过第二遍了。
沈秀把身子往直一坐,笑着反驳:“什么都要管,也不管管你自己,眼睛都快长到人家身上了。”
沈秀是没有点名道谢,但是在座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宋流萤早就注意到了,贺北的目光对谢倦一直都是寸步不离,行动上也是关怀倍加。一些很小的细节,他都捕捉到了。比如,谢倦唯一爱吃的肉类—清蒸虾,都是贺北一只一只剥好,才放到谢倦碗里的。再比如,谢倦爱喝莲藕汤,只要汤碗里一空,必定会被蓄满。再再比如,谢倦嘴边沾了一点点糕屑,他都会立马用手帕替他捻去。
对于贺北面对谢倦时的特殊反应,以及过度殷勤,饭桌上只有祁年不觉得意外。祁年似乎已经习惯这一切,一家三口,他是弃子。但这一夜,他比桌上的每个人都要忙,他也没空在意这些。
“祁师兄,我敬你一杯。”一个兰渚的外门小弟子端着酒盏,红着脸站在祁年跟前,要敬酒。而跟在这位小师弟身后的,还有若干小师弟和小师妹。
祁年不是这一桌里长的最好看的,却也是剑庄里属于样貌拔尖那一筹的。最重要的是,他足够有亲和力,笑起来,陷下去两个小梨涡,清俊又迷人。不似谢倦那朵高岭花的冷酷寡淡,也不像贺北那般阴晴不定、时不时犯点大病。他平日里与人相处,言语幽默风趣,又爱乐于助人,不拘泥于小节,是剑庄众多师妹师弟心里的理想款。
祁年把今晚足够夺目的原因归结于自己打扮的好看。穿着一身贺北前些日子花大钱为他量身订制的新衣裳,头发束着银溯半月前,从惟城寄来的一顶金镶珠玉发冠。浑身上下贵气流淌,光彩照人。
“祁师兄,今晚一起去鹤望峰看烟火表演吗?”一位小师弟大胆邀约。
祁年点头,笑着应允:“好啊。烟火表演?不过,咱们剑庄不是早就不允许放那玩意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