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昂离开咖啡店后去跑了一圈。
以往为了避开咖啡店正门,他都选择反方向的路,今晚不一样,他从咖啡店外经过,跑回来后又走向石阶小道,往上次向阳带他通向海与日落一线之间的那条小径散步。
他突然想来这里看看。
夜深了,海水涨潮,张宇昂站在石径上远眺,白色浪花,和被夜色覆盖而显得危险的海,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他清晰地记得上次站在礁石上的感觉。
被全世界抛弃,站在一不小心就会被浪卷入的礁石上,孤单又冲动地想和那颗太阳一同沉下。
此时平静的双眼盯着幽暗的海,他竟莫名生出一种恐惧。
晚上的海里,会是什么样子?很黑吧,可是他不怕黑,至少在这一刻之前不怕。
向阳和他一起站在这里看落日时,又是在想些什么?肯定不会和他一样,想沉入海底的。
他待了好一会,等到躺在床上时,脑中依然想着这些问题。
他拿起几个小时前扔在床边柜子上的书,往阳台走,拉门的声音一样毫不客气,睡着的虫鸟都要被他惊醒。
就着月光甚好,试着沉下心,默默看了几行。从前就不爱看书的他,读起了书来,而且还是心灵鸡汤。
他暗想,根本不好看。
说得全是漂亮废话,完全塞不进心。
但他还是把它装进行李袋,跟他一起来到这里,反反覆覆读了几个月,一只蓝色原子笔划满了没有意义的底线。
就像那句老话,道理人都懂,只是做不做得到。
张宇昂失去耐性,扔到一旁,换打起电动,不久再看眼时间,发现又已是深夜。运动做了,书看了,电动也打了,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自然点的东西能让他入睡。
一时之间深藏的躁动浮上。他能感觉得到身体的变化,和他蹦蹦跳的心脏。
抽根菸,他想着,可是他还想再挑一次豆子。
很无聊,就仅仅是重复动作,但必须专注。他莫名的想再去一次。
也许找女人上床是更好的选择。
算了吧,他受够在这岛上遇见的女人了。
那个前些天找上门来的,叫什么他到现在都没搞清楚,长相也已经忘得差不多,连那天她跟他约好去接她,他也忘了,向阳其实根本不用跟他抱歉。
他唯一记得有关于她的,仅有某一阵子他都会偷偷跑去她那里,混到叁更半夜才愿意回来。
因为她不喜欢他那里的阴暗。像鬼屋,她是这么说的。
至于那天是不是他们约好的,他想一定不是。他不会随意答应,若是答应,他会写在记事本上。
但张宇昂后来看过记事本,他写了。
好笑的是,那天与向阳约去牵车他没有写,却能记得住,甚至一到点就去咖啡店门口等着,他当年站岗肯定都没那么准时。
无所谓了,他不该想得那么多。
反正他和那个女人也断了,按那女人的话是被分手。她也一样骂他听过无数次的话,一样哭得梨花带泪,楚楚可怜。
可他没有感觉。
对他来说,无论她好或不好,叫什么名字,个性长相如何,是否哭了,受伤了,他都不在意。
张宇昂纯粹想找个随手就能抓到的浮木,他不会死命抓住,因为终究只是个浮木。他不停的换,能上岸的岛倒是一个都见不着。
至于装作有情骂他无情的人,张宇昂打死都不信。
直到很多年以后,有一个女孩告诉他,那是他不自知的特质。
恰好女人都喜欢犯贱,越渣的,就越是喜欢。
他甚至没发现,原来那些女人还有一个相同点是,张宇昂的伴其实都特别的爽朗。
完完全全与他不同,就跟向阳一样。
张宇昂回房,拿起烟盒和打火机再走回阳台。
靠在栏杆边,星火一闪,一双幽暗的眼睛望向那隐隐透出灯光的屋子。
张宇昂一面吞云吐雾,让尼古丁在身体流窜发挥作用,一面不自觉地想起刚才离开咖啡店时向阳说的话。
果汁,咖啡,咖啡店里的所有东西她都愿意分享给他,好似他是什么很重要的人。
她明明都不认识他,大方的一点不怕他其实是个坏人,某天会闯进店里入室抢劫。
不过现在也不用了,她的分享也包括那瓶白兰地吧?
一根菸燃尽,万籁俱寂的夜晚里,无数躁动的脑细胞仍未有安眠的想法。
但现在比起那瓶白兰地和一堆没有头绪的想法,张宇昂更想把自己槌死。
离开向阳那里之前,她约他一起去潜水。
他答应了。
她神采飞扬的神情,让他鬼使神差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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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水的那天是个好日子。
要知道,最近进入起风的季节,妖风一阵阵的,任何下海的行程都禁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