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取是躺在那张矮榻上醒来的。
浑身酸痛没有力气,好像连发叁日高烧一样晕乎。肚子也不太舒服,平生第一次有了受饿的感觉。
思绪渐渐清晰,昨夜的种种在脑海中回映。
「啊……」
他试着起身,腿一软就摔倒了地上。
昨晚的事情……是真的吗?还是假的?是肖想已久的仙姑入了他的梦,还是色欲缠身的自己着了她的魔?
不……她是庇护众生的仙姑,怎么会令人着魔呢?
那确实该是真的吧?
记忆在她的笑脸后就模糊不清了。
杂乱的片段串不成完整的经历,甚至连具体的场景都很难还原。似乎只有一场又一场的快乐,疼痛中弥漫开来的酥痒,还有熟悉的扑鼻木香。
她说:「不准忍着。」
然后就抬起裙子,将自己吞吃入腹。
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爽快的愉悦浓重得成了负担,仅仅是回忆里的一点幻觉,就让他浑身燥热起来。
那当时他是怎么忍着的呢?
唔……对了,他不被允许忍着。
他好像在哭叫,在剧烈地喘气,在动用全身的力气,要把她从自己身上甩下去——或者是动用全身的力量,要让她和自己的身体结合得更紧密一些——或者两者兼是。
他记得榕仙的身子宛如一条光滑的大蛇,勾缠着自己,好像可以穿过皮肉触到骨血。叁魂七魄没了一半,全都从口里身下逃走了。
像是被鼓着气的丝绸抛向了天空,快活得仿佛能摘下夜幕嵌着的北斗七星。
耳边回响的,除了自己没法抑制住的叫喊,还有丝帛破碎的声音——
奇怪,可自己的衣服还是整整齐齐的。
记忆里,这屋子被不少气根毁得差不多了。从四面梁柱冒出来的气根,把房间变成了一只盘丝洞,自己被绑着上下抛弃,不知折腾了多少回。
可是所有的东西都完好无缺。衣服也好,梁柱也好,甚至是他记忆中榕仙裙下的藤椅,都消失不见了。
拉开衣袖,掀起鞋袜,看不到一丝绳索捆绑后的勒痕。脱掉礼服,解下内衣,从胸口到小腹一点红肿都没有。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又是做梦吗?」贺取喃喃自语。
吱啦——
门外蹿进贺取的贴身侍女。
「少爷醒啦?」
「嗯,」贺取赶紧背过身去,将衣物穿戴整齐,「你……你昨天一直守在门口吗?」
侍女点点头:「奴婢和悬珠一直守在门外。少爷是吩咐了什么,奴婢没听见吗?」
「不……」贺取坐回矮榻上,头疼欲裂,「你……你们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疑惑的侍女摇了摇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那……
正当贺取真要把昨晚的记忆归于淫梦之时,枕头底下压着的一枚红纸,捉住了他的视线。
抽出来一看,两个金色的大字「贺取」,已经褪色看不太清了。还有一排用黑墨写的小字:「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翻过红纸背面,上头是两句炭写的诗,「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她是真的来过。
两行潦草的字像锁链一样,将贺取记忆中的片段连接在了一起。记忆的最后,她拿出了一只小小的铁笼。
「我说过的,惩罚就是,你这辈子都别想自己再来第二次。」
啪嗒。
他记忆力的最后一个声音,是铁笼锁上了自己的下身。
—
容姺自然是天没亮就跑了。
不过她也没回榕阴轩。不知什么原因,容姺忽然想去看看陆均荷。早八百年前,她就知道自己预感不灵,可是心里暗暗又有感应,总觉得母狐狸精迟早要给她惹个大麻烦。
但陆均荷并不在桃溪的地界,容姺怎么也寻不见人。她于是躲在陆均荷的房间里,等了她一个晚上、清晨、上午——直到同其他人一起用过午饭,狐仙才最终粉墨登场。
她味道古怪,可是神情自若,不像是有所隐瞒的样子。容姺倒是旁敲侧击问了几句,可狡猾的狐狸左挡右拦什么也没交待,她只好作罢,毕竟庙会庆典才是眼下最忙的事情。
庆典上的活动分几种,有些只是修行者内部的活动,有些只许有求的信众参加,但是也有些是不论身份信仰、只要得了空闲即可参加的活动。
各地商人排开的庙会是一项,从江南请来的戏班子是一项,能人异士展示神通是一项,舞龙舞狮、扮古事、渔翁戏蚌的游行又是另一项。
原本扮蚌精的女人刚好有孕,未满叁月还不安稳,没办法继续演出。珑娘本来想找个男人顶上,结果陆均荷非常好事地跑过去告诉她,容家这位表姑是耍双刀的好手,完全可以替补上场——而且因为珑娘是帮她理寺的总管,容姺不能拒绝她诚心的